他凭什么要听池骋的?
池骋让他离郭城宇远点,他就得远点?他吴所畏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撇了撇嘴,扭回头,继续装死看窗外。
池骋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开口。
他知道吴所畏的犟脾气,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轻微声响。
直到车停在他们租住的公寓楼下,这场压抑的同行才算结束。
吴所畏几乎是立刻就推开车门,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
“等一下。”
池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吴所畏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
“你的手。”池骋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拿过酒瓶的手上。
吴所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太用力,手心被玻璃瓶身上凸起的纹路硌出了一道道红印,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疼。
池骋从车里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消毒棉签和创可贴。
“过来。”他命令道。
“不用,小伤。”
吴所畏往后退了一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他现在极度抗拒池骋的任何碰触和关心。
池骋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姜小帅在车里坐立不安,他看看池骋,又看看梗着脖子跟斗鸡似的吴所畏,小声劝道:
“畏畏,就让他给你处理一下吧,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吴所畏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
算了,不就是上个药吗?
跟这群人玩,首先就不能有太强的羞耻心。
池骋拉过他的手,没有回车里,就在路灯下,借着昏黄的光,低头为他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和他平时的霸道强势截然相反。
冰凉的消毒液接触到破皮的地方,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吴所畏低着头,看着池骋专注的侧脸。
路灯的光给他深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这一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攻击性和压迫感,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吴所畏猛地抽回手。
池骋抬起头,皱眉看他。
“躲什么?”
“我自己来!”
吴所畏抢过他手里的创可贴,胡乱地在伤口上贴了两下,然后拉着还愣在车里的姜小帅,逃也似的冲进了公寓楼。
池骋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
回到公寓,吴所畏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姜小帅给他倒了杯水,担忧地坐在他身边。
“你……真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吴所畏的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特没劲。”
他以为自己是去复仇的,是去钓凯子的,是去把那些有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结果呢?
他就像个跳梁小丑,被人轻易地激怒,最后还像个傻子一样,被池骋那几句狗屁话弄得心烦意乱。
“郭城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姜小帅想起郭城宇那个疯狂的游戏提议,和最后泼向张扬的那瓶酒,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谁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什么。”
吴所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池骋都说他是疯子了,反正以后离他远点就对了。”
他现在一听到郭城宇的名字就头疼。
就在这时,吴所畏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他有气无力地接起。
“是我。”
是郭城宇。
吴所畏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他妈有病吧?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给你道个歉。”郭城宇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但吴所畏一个字都不信。
“今晚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吓到你们了。”
“你那是考虑不周吗?你那是存心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吴所畏气不打一处来,“郭少爷,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玩不起你们这种高贵的游戏,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别这么说。”
郭城宇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池骋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吴所畏愣住了。
“现在看来,”
郭城宇的笑声通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玩味,“他比我想象中,要在乎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吴所畏警惕地问。
“当然有关系。”
郭城宇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池骋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他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吴所畏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看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接近池骋的目的不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所畏嘴硬道。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郭城宇轻笑一声,“重要的是,你知道池骋最讨厌什么吗?”
他没等吴所畏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最讨厌背叛。”
“所以,吴所畏,”
郭城宇的语气陡然变冷,“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别耍花样。”
“不然,下场会比张扬……惨得多。”
电话被挂断了。
吴所畏握着手机,手心一片冰凉。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条蛇就叫郭城宇。
“谁的电话?”姜小帅凑过来问。
“没什么,打错了。”吴所畏把手机扔到一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另一边,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包厢里。
郭城宇挂了电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姜小帅挡在吴所畏身前,对张扬喊“嘴巴放干净点”的模样。
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却还是鼓起勇气去保护朋友。
又傻,又……可爱。
郭城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宇哥,一个人喝闷酒呢?”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温彦辰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郭城宇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没有意外。
“温大主持,消息够灵通的啊。”
“过来看看。”
温彦辰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优雅地晃了晃酒杯,“你怎么就把张扬给浇了?”
“他嘴贱,该浇。”郭城宇说得云淡风轻。
温彦辰笑了笑,也不追问,他换了个话题:“池骋为了那个吴所畏,连你都敢顶撞,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上不上心,不重要。”郭城宇看着他,眼神锐利,“重要的是,别把游戏玩脱了。”
“放心。”
温彦辰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我做事,有分寸。”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
“对了,池骋的那个白月光,汪硕,好像回国了。”
郭城宇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