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畏没有反应。
他不是不想反应,而是全身的神经,连同血液,仿佛都在那六个字被念出来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来我房间。现在。
这不是告白,这是传唤。是阎王爷半夜三更发来的催命符。
【卧槽卧槽卧槽!我人没了!这是什么终极审判的环节!】
【直播间疯了!导演组疯了!池总也疯了!啊啊啊啊我爱看疯子!】
【小兔子动啊!你倒是动啊!你别吓我!】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去,是羊入虎口;不去,是虎口拔牙。横竖都是死啊!】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能看的吗!这是恋综还是法制现场!】
【蛇佬疯了!真的疯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叫人去他房间!】
【小兔子别去!去了清白不保!妈妈不允许!】
【楼上的你懂什么!正主叫魂了!这是糖!是巨糖!给我嗑死!】
【快去啊!磨蹭什么!我裤子都脱了就等这个了!】
“不许去!”
姜小帅的怒吼像一声惊雷,将吴所畏涣散的神志拉了回来。他死死拽着吴所畏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你听见没有!吴所畏!不许去!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让你去你就去?”
大厅里,导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把流程走完:
“呃,那么今晚的假面舞会……就到此圆满结束了。感谢各位嘉宾的参与……”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根本没人在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吴所畏、姜小帅,以及那个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池骋身上。
吴所畏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下面还架着一台高清摄像机对着全国直播。
他能不去吗?
他现在是池骋的员工。
这个身份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当着所有人的面,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拍了拍姜小帅的手背,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小帅,没事。”
“什么没事!你管这叫没事?”姜小帅快气疯了。
“我得去。”吴所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他现在是我的老板。”
万恶的资本家。
吴所畏掰开他的手,低声说:“放心。”
【他去了!他真的去了!】
【呜呜呜小畏的背影好决绝,又好可怜,像要去上刑场一样。】
【这他妈是什么职场霸凌现场!我要举报!】
【前面的别天真了,这明明是霸总强制爱!是情趣!你们懂什么!】
【我赌五毛,今晚过后,301的床会塌。】
吴所畏径直走向通往楼上房间的楼梯。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没有回头,径直上了三楼,走到了301房间的门口。
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昏暗的缝隙,像一张引人堕落的巨兽之口。
吴所畏停顿了两秒,伸出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池骋已经脱掉了那身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没有戴那张死神面具,那张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此刻正笼罩在明暗交界的光影里,神情莫测。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正在讲电话。
“……嗯,我知道了。让汪硕先住下,别让他乱跑。”
汪硕?
是那个白月光。
他回来了?
池骋挂了电话,缓缓转过身,黑沉的眸子锁定在门口的吴所畏身上。
“关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吴所畏喉结滚动了一下,依言将门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像是敲响了审判的钟声。
“胆子大了,嗯?”
池骋迈开长腿,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吴所畏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跳舞。”
池骋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不听话的所有物,“温彦辰?郭城宇?你挺受欢迎。”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我没有……”吴所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囫囵,“是他们……”
“他们主动,你就接受?”
池骋打断他,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还收了三封情书。吴所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下巴上传来的力道让他吃痛,吴所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忘……”他小声辩解,“那张白纸,是我交的。”
池骋轻哼了一声,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眼神愈发危险:“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如果可以,你三个都想选?”
“我不是!”吴所畏急了,“我谁都不想选!”
“是么?”池骋的指腹压在他的唇上,目光沉沉,“包括我?”
吴所畏的呼吸一窒。
【啊啊啊啊啊!这个氛围!这个距离!疯批开始算总账了!】
【“包括我?”天呐,这是什么直球!他急了他急了!蛇佬吃醋的样子好他妈性感!】
【小兔子快回答啊!说包括!我想看他更疯的样子!】
与此同时,楼下大厅。
姜小帅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不会有事的。”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郭城宇端着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姜小帅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撞开他的肩膀:“滚!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郭城宇也不恼,只是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池骋那个人,有分寸。”
“分寸?他懂个屁的分寸!”
姜小帅猛地回头,怒视着他,“你也是!你刚才拉着畏畏跳舞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他跟班吗?故意看他笑话是不是!”
郭城宇看着他气得通红的眼角,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只是想把池骋的注意力引开。我以为他会来找我,而不是……”
“而不是直接写催命符是吧?”
姜小帅冷笑,“郭城宇,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富二代玩什么。畏畏跟你们不一样,他玩不起。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离他远点!”
郭城宇看着他,眼神复杂:“小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别叫我小帅!”姜小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跟你不熟!”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想再和这个人多说一句废话。
郭城宇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房间里。
死一样的寂静在蔓延。
吴所畏被池骋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池骋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开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蛇形的金属打火机。
吴所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过去。
“喜欢?”
池骋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咔哒”一声,打开打火机,一簇幽蓝的火苗在两人之间跳跃,映得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吴所畏猛地回过神,像是被那火苗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
“你的才艺表演,”池骋关上打火机,重新将他逼近门板,“太差了。”
“……”
吴所畏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给你个机会,”
池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重新表演一次。”
“表……表演什么?”吴所畏的声音都在发抖。
池骋的嘴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耳朵,灼热的气息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敏感的耳廓。
“那天晚上,你不是挺会哭的么?”
吴所畏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骤然紧缩。
那天晚上……
哪个晚上?
他指的是……
“现在,”池骋的薄唇擦过他的耳垂,留下一串战栗的火花。
“为我哭一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