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将手中的情报文件重重拍在会议桌上时，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灯光正刺破凌晨三点的寂静。文件边缘因反复翻阅泛起毛边，纸上用红笔圈出的废弃码头四个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刺眼的光泽。
全体都有，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他对着对讲机低吼的声音里带着血丝，昨夜通宵审阅的卷宗在桌面上堆成小山。窗玻璃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警服第二颗纽扣松脱着，那是上周抓捕毒贩时被挣扎的嫌犯扯坏的。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合着速溶咖啡与尼古丁的气味扑面而来。七名队员围着长桌坐成半圈，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保温杯与笔记本——这是重案组延续多年的习惯，无论任务多紧急，记录细节的本子永远不能少。
凌晨两点十七分，线人传来消息。陈宇将投影仪打开，屏幕上跳出加密邮件的截图，滨海港三期废弃码头，下周三凌晨三点，有批上岸。他刻意加重的字在空气中炸出紧张的涟漪。
老刑警赵刚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了顿，这位参与过三十余次缉毒行动的老兵，指节因常年握枪泛着青白：码头地形我熟，五年前改造时留下七个隐蔽货柜位，最麻烦的是防波堤下的暗渠，能藏下整支船队。他边说边在纸上画出简易地形图，笔尖在暗渠入口处打了三个惊叹号。
年轻警员林薇突然举手，她刚从警校毕业半年，制服袖口还带着挺括的折痕：陈队，线人可靠吗？上个月的情报就出了偏差...话音未落就被赵刚打断：夜枭跟了陈队八年，当年在金三角替他挡过子弹。
陈宇抬手示意安静，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三组分工。赵刚带技术组查码头近三个月的监控，重点看夜间异常车辆；林薇负责梳理近半年的船舶入境记录，特别是无备案的小型货船；我去见夜枭，核实交易细节。他将文件分发下去时，晨光正从百叶窗缝隙里斜切进来，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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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的茶馆里飘着龙井的清香，陈宇摘下警徽的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穿花衬衫的男人坐在对面，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那是三年前被毒贩报复留下的纪念。
货主是眼镜蛇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茶杯在他指间转得飞快，缅甸过来的新路线，用改装过的远洋渔船，船底焊了暗舱。他突然按住陈宇要掏烟的手，他们带了家伙，上次在瑞丽，缉毒队牺牲了三个。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陈宇注意到夜枭脖颈处的新鲜伤痕：你暴露了？对方摇头的幅度很大，碰倒的茶杯在桌面上洇出深色水痕：是前天验货时被怀疑，挨了顿打。交易当天会有三辆车接应，黑色GL8，尾号都是7。
离开茶馆时，陈宇在街角的垃圾桶里发现张揉皱的纸巾。展开后看到用指甲刻的字迹：码头仓库有炸弹。他突然想起夜枭刚才端茶杯的手一直在抖，指缝里还嵌着未清理干净的火药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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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的服务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赵刚将监控录像的帧率调到最高。屏幕上闪过无数个夜晚的码头景象：流浪猫在货柜间穿梭，海风卷着塑料袋掠过锈迹斑斑的起重机。直到快进至上周三凌晨，画面突然出现异常抖动。
他猛拍键盘，画面定格在三点零七分。模糊的监控里，三个穿雨衣的人影正将长条形物体搬进编号为c7的货柜。放大后的画面能看到他们靴底沾着的红色泥土——码头管理员说过，只有暗渠入口附近才有这种红土。
林薇抱着厚厚的船舶记录冲进来说：陈队，近一个月有五艘无备案渔船在凌晨三点左右靠过废弃码头，船名都用的化名，其中福顺号的航线和夜枭说的完全吻合。她指着记录册上的墨迹，你看这船主签名，和去年缴获的毒资账本上的笔迹高度相似。
陈宇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法医发来的消息：垃圾桶里的纸巾上检测出tNt成分。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抓起车钥匙：去码头实地勘察，带上防爆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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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码头的铁门被撬棍撬开时，铁锈簌簌落在脚边。潮水退去的滩涂上留着杂乱的脚印，赵刚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块白色晶体：是冰糖状的，初步判断是新型合成毒品。他突然指向远处的仓库，看那扇通风窗，有新近被撬动的痕迹。
仓库里弥漫着海水与霉变的气味，林薇用紫外线灯扫射墙面，显出几处荧光粉标记的圆圈：这是毒贩常用的交易点标记，圆圈数量代表交易数量。她突然踩到个硬物，移开木板后露出个暗格，里面的计时器正跳动着红色数字——距离爆炸还有168小时。
陈宇突然注意到墙角的新鲜水泥，用匕首刮开表层后，露出里面包裹的钢管：是简易炸弹，用的是渔船的柴油发动机改装的。他掏出手机拍照时，发现信号突然中断，有信号屏蔽器，他们早就布好局了。
离开时，赵刚在码头入口的礁石缝里发现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们刚才勘察的仓库。陈宇将摄像头砸碎在礁石上，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行动提前到周一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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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凌晨两点的指挥部里，对讲机的电流声此起彼伏。陈宇盯着电子地图上闪烁的红点，那是潜伏在码头周围的特警队员：各组报告情况。
狙击组到位，已锁定c7货柜。
突击组在暗渠入口待命，发现两艘橡皮艇。
技术组破解了信号屏蔽，随时可以切断他们的通讯。
三点整，海面上传来马达声。探照灯扫过之处，福顺号的船身正缓缓靠岸。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船上下来，为首的戴着金丝眼镜——正是档案里的眼镜蛇。
交易进行到第七分钟时，陈宇按下对讲机：行动！
枪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林薇带领的小组率先突破仓库大门，赵刚的防爆服在拆除炸弹时被飞溅的碎片划破。当眼镜蛇被按在甲板上时，陈宇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停在三点十七分，和夜枭提供的时间分秒不差。
晨光染红海平面时，技术科传来消息：在福顺号的暗舱里发现了整整三吨毒品，以及一本记录着全国分销网络的加密账本。陈宇望着被押上警车的嫌犯，突然想起夜枭茶馆里那杯没喝完的龙井，此刻大概已经凉透了。
他掏出手机给线人发去信息：交易完成，安全。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海风吹散了警灯的红蓝光晕，露出码头牌坊上滨海港三个被岁月磨平的鎏金大字
警戒线外，赵刚正用镊子夹起一枚染血的弹壳，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硝烟的温度。林薇蹲在c7货柜前拍照，紫外线灯照出地面未清理干净的白色粉末，在镜头里泛着诡异的荧光。
“陈队，暗渠里发现个加密电台。”对讲机里传来年轻警员的声音。陈宇踩着积水走过去，暗渠石壁上还挂着新鲜的擦痕，显然有人刚从这里撤离。他摘下手套抚摸电台按键，指腹触到片温热——对方离开不超过十分钟。
海面上，朝阳正从“福顺号”的桅杆后爬上来，把船身的弹孔照得透亮。远处传来警笛声，陈宇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想起夜枭说过的话：“毒贩的船永远追不上潮水，但天总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