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强光将林峰裹成金色茧房,木质纹路在光层下疯狂游走,像要冲破皮肤的束缚。他能清晰听见祖父意识在脑海里筑巢的声响,那些属于 1977 年的记忆碎片如玻璃碴般扎进神经 —— 林秀雅举着剪刀的手在颤抖,剪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婴儿襁褓上晕开旋流符形状的污渍。
“她剪的是镇魂木与血脉的脐带。” 陈雪的本体突然穿透光茧,透明的手指按在林峰眉心,“但你出生时,林建军又用自己的血续上了。”
光茧剧烈震颤,祖父的怒吼从茧房裂缝中挤出:“陈家余孽!当年没把你们赶尽杀绝是我最大的失误!” 黑洞里的红绳手突然加速伸长,最前端的那只已经抓住林峰的脚踝,手环与他掌心肉球的纹路产生共振,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赵磊的六芒星印记彻底熄灭前,他扑过去抓住那只红绳手。铜铃从血咒消失处弹起,正好撞在他的胸口,铃身刻着的生辰八字突然烧蚀成黑色,与红绳手环的纹路完全重合。“原来我外婆戴的不是银镯,是这个鬼手环!” 他的手指抠进红绳结,却发现那些绳子是用人发编的,“这些头发…… 是 1977 年的孕妇!”
王警官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向黑洞中心,弹头穿过无数红绳手的瞬间,竟在半空分解成七枚银色的碎片 —— 与陈雪太奶奶的银镯碎片一模一样。碎片在空中组成圆形,将黑洞罩在中央,每个碎片上都浮现出不同的人脸,正是那些化作灰烬的溺水者。
“她们在保护我们。” 王警官盯着银碎片组成的屏障,突然注意到每个碎片人脸的眼眶里,都嵌着极小的旋流符,“这些不是普通的冤魂,是被镇魂木驯化过的守灵者。”
光茧里的木质纹路突然反向收缩,林峰感觉心脏被肉球顶得生疼。肉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每次搏动都有金色的光点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所过之处,祖父意识留下的刺痛感便会消退几分。他这才明白,母亲当年剪断的不仅是连接,更是将半块镇魂木的精气封进了他的骨血 —— 那是林秀雅留给儿子的护身符。
“林建军以为用血脉就能掌控一切。” 黑袍人影的声音从最后块镇魂木碎片中传来,那碎片正卡在石棺的缝隙里,“但他算错了母性。”
碎片突然射出红光,在光茧表面投射出段影像:1977 年的观云阁阁楼,林秀雅将半块镇魂木磨成粉,混着自己的血喂给襁褓里的婴儿。窗外传来祖父的脚步声,她慌忙将婴儿塞进通风管道,管道壁上刻着的眼睛符号突然亮起,在婴儿后颈烙下淡红色的印记。
“那是逃生路线。” 林峰的声音从光茧里传出,木质纹路已经退回到后颈,“我妈当年是顺着这些符号找到出口的。”
红绳手突然集体发出凄厉的尖啸,红绳开始寸寸断裂,用人发编的绳子里渗出黑色的汁液。黑洞中心浮现出团模糊的黑影,黑影的轮廓与祖父的身形逐渐重合,他的手里举着半块沾血的镇魂木,正是林秀雅当年剪断的那截。
“我的木片!” 祖父的黑影撞向银碎片屏障,屏障剧烈震颤,七枚碎片同时出现裂纹,“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光茧在此时彻底破裂,林峰后颈的金色印记化作只展翅的银色蝴蝶,蝴蝶扑向黑影的瞬间,肉球从他胸腔里飞出,悬浮在银碎片屏障中央。三个煞灵的残余精气从肉球里溢出,与屏障上的溺水者人脸融合,每个碎片都亮起与蝴蝶相同的光芒。
“三煞归位不是结束,是开始。” 陈雪的本体已经透明得只剩轮廓,她最后看了眼赵磊胸前的铜铃,“银镯守灵,铜铃引魂,镇魂木……”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突然化作光点,融入最近的那块银碎片。
赵磊的铜铃突然自行摇晃起来,铃声穿透红绳断裂的尖啸,在石棺周围形成圈无形的波纹。那些原本透明的溺水者人脸在波纹中逐渐清晰,她们的嘴唇动了动,说出的不再是蛊惑的低语,而是完整的句子:“游泳馆的镜子…… 能看见未来……”
银碎片屏障在祖父黑影的撞击下彻底碎裂,碎片落进黑洞的瞬间,所有红绳手都停止了动作,僵硬地悬在半空。林峰接住最后落下的那块碎片,上面陈雪本体化作的光点突然闪烁三下,在碎片背面烙下新的符号 —— 与游泳馆更衣室镜子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张教授摸着愈合的胸口站起来时,石棺突然开始下沉,底部的黑洞随之缩小,最终变成枚铜钱大小的印记,印在青石板上。红绳手失去支撑,纷纷化作灰烬,只有缠在林峰脚踝的那只手环留了下来,自动缩成可佩戴的尺寸。
“观云阁的地宫要塌了。” 张教授的皮鞋踩在震动的沙地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但林建军的魂魄没被消灭,他只是回到了印记里。” 他指着青石板上的铜钱印记,那里的纹路正在缓慢旋转,“这个印记会跟着你,直到找到下一个宿主。”
赵磊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实体,铜铃却变得通体漆黑,像被火炭烧过。他把铃铛塞进裤兜时,突然摸到个坚硬的东西 —— 是半块镇魂木碎片,边缘还沾着他透明时的光影粉末。“这玩意儿怎么还在?” 他刚要扔掉,碎片却像磁铁般粘在他的掌心,“峰子,你的脸!”
林峰摸向后颈,木质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浅浅的疤痕,形状与游泳馆镜子上的划痕完全吻合。掌心的肉球不知何时钻进了疤痕里,只留下层淡金色的薄膜,像块愈合的痂。
地宫顶部开始掉落碎石,王警官拽着两人往甬道跑。经过石门时,林峰看见嵌在凹槽里的镇魂木已经消失,只留下三个深浅不一的孔洞,孔洞里渗出的水珠在地面汇成三个字:镜中影。
井绳在摇晃中不断撞击井壁,攀爬时林峰注意到,那些原本伸出手的砖缝里,此刻嵌满了细小的人脸浮雕,每个浮雕的眼睛都盯着他后颈的疤痕。赵磊的消防斧不小心刮过井壁,掉落的碎石中竟混着片游泳馆的瓷砖,背面用红漆写着个日期 —— 正是他和林峰第一次看到镜中异象的那天。
冲出观云阁后院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枯井旁的青石板上,铜钱印记正在变淡,最后化作缕青烟钻进林峰的疤痕。张教授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把玩着块新的镇魂木碎片,看到他们出来,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林建军当年说过,镜子里的世界,才是煞灵真正的主场。”
赵磊刚要追问,裤兜里的铜铃突然发烫,他掏出铃铛的瞬间,铃口朝上的方向浮现出幅微型画面:游泳馆的池水正在沸腾,水面漂浮着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个镜片里都映出不同的人脸,其中个镜片里的人,正举着消防斧砍向镜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