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太悠闲,数钱、修炼、逗伙计、围观开封府日常,我都快忘了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它本质上是部电视剧,是有主线剧情这玩意儿的!
这日傍晚,天色擦黑,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辰了,街面上行人稀稀拉拉,都急着往家赶。我的红尘客栈也准备打烊上板。
就在这一片渐渐沉寂的氛围里,一阵压抑又凄楚的妇人啼哭声,格外清晰地顺着晚风传了过来。
我好奇地推开窗子往外瞧。
只见对面开封府门口,包大人的官轿刚刚停下,他人还没从轿子里完全出来呢,一个穿着素色布衣、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就扑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包大人的袖子,放声痛哭起来。
包大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愣了一下,但他并未动怒或甩开,反而就着轿夫的手站稳后,赶紧上前两步,微微躬身,双手虚扶住了那位妇人,态度很是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谦逊。
哎?有情况!这妇人是谁?看样子跟包大人很熟啊,而且还是长辈级的?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努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奈何距离有点远,那妇人又哭得泣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拯儿……”、“我儿……”、“求你……”、“从轻发落……”、“年岁大了……”之类的词眼。
包大人似乎低声劝慰了几句,然后便示意衙役不要阻拦,亲自搀扶着那位哭得几乎站不稳的妇人,将她请进了开封府的后院。
我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包青天的长辈?来求情?儿子犯了事儿?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强烈的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眼看四下无人注意,我深吸一口气,运起《混元一炁功》里那点微末的轻身法门(主要作用是脚步轻点),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绕过开封府正门,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包大人书房的外墙根下——别问为啥这么熟,送外卖送的。
我屏气凝神,尽量收敛气息,把耳朵贴近那扇微微支开透气的窗棂。
里面,果然传来了那位妇人哽咽又焦急的声音,絮絮叨叨,正是对着包拯诉说:
“……拯儿啊!嫂子知道不该来给你添麻烦,知道你为难……可、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侄儿包勉他……他糊涂啊!”(哭声)
“他……他也不知是听了哪个杀才的蛊惑,竟、竟敢私吞了朝廷拨下来修河堤的款子!足足五千两啊!……呜呜……我知道这是杀头的罪过,我知道!”
“可他……他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快些给我这老婆子攒钱修修祖屋,光耀门楣……这才……这才犯了天条啊!”(开始亲情绑架)
“拯儿,嫂子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你大哥去得早,我一人拉扯勉儿长大,不容易啊……你看在你去世大哥的份上,看在我这老婆子风烛残年、就指望这独苗苗送终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
“不要他性命,怎么都行!打板子、流放……哪怕让他去做苦役还债都行!嫂子给你跪下了!求求你,给他留条活路吧!咱们老包家,不能断了香火啊……”(说着似乎真要下跪,传来衣物摩擦声和包拯急忙阻拦的声音)
听到这里,我脑子里“叮”一声!全对上了!
包勉!贪污河工款!包青天的亲侄子!《铡侄》单元!
好家伙!剧情虽迟但到!而且是以这种家属直接上门哭诉求情的方式展开!
我都能想象到书房里包拯此刻的表情有多复杂多痛苦了。一边是国法如山,一边是长嫂如母的泣血哀求,还有对早逝兄长的愧疚……
这简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啊!
我正听得入神,忽然,书房里传来包拯一声沉重又痛苦的低吼,仿佛压抑到了极点:
“嫂娘!您这是要逼死拯吗?!”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像是他也跪下了?
“国法昭昭!民心似镜!五千两河工款,那是多少百姓的救命钱!多少河工的血汗钱!包勉他贪墨之时,可曾想过会决堤泛滥?可曾想过会家破人亡?今日我若因私废公,徇情枉法,如何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如何对得起开封府前这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又如何面对这天下百姓?!”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介府尹之侄!此事……此事断无徇私之理!嫂娘……恕拯……不孝!”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泪般的沉重。
窗外偷听的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虽然早知道结局,但亲耳听到包拯做出这个艰难无比的决定,亲耳听到那其中的痛苦与挣扎,还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这青天老爷,不好当啊。
今晚的开封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