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和云清寒被君无尘那番偏执到了骨子里的宣言，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阑张了张嘴，那句“你他娘的疯了吧”在嘴边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骂出口。
他看着君无尘那副理所当然、不容置喙的模样，忽然觉得一阵气短。
疯了？
或许吧。
可换做是他，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云清寒，他恐怕会比君无尘疯得更厉害。
夜阑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比他过去几千年经历的都要离谱。
云清寒倒是比夜阑冷静许多，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君无尘，又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师妹，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情绪翻涌不定。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剑，转身走出了殿外。
“喂！你去哪儿？”夜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调息休整。”云清寒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这里，交给他。”
夜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守在床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君无尘，撇了撇嘴，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对着那张冰块脸自讨没趣。
更何况，他体内的魔气虽然被那股灰色能量修复了，但神魂上的震荡，还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
清心殿内，终于只剩下了君无尘和云晚晚两人。
君无尘搬来一张椅子，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儿。
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描摹着她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还有那因为睡梦而微微嘟起的樱唇。
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重新刻进自己的神魂深处。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可指尖在距离她肌肤不过寸许的地方，又骤然停住。
他怕。
那一句“你太弱了”，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道心。
原来，被最爱的人嫌弃，是这样一种滋味。
比仙骨尽碎，比神魂撕裂，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时间，就在这近乎凝固的安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殿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又从暗转明。
夜阑和云清寒在殿外的白玉栏杆旁，盘膝打坐了一整夜，谁都没有离开。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洒落在清心殿的琉璃瓦上时，床榻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她那蝶翼般的长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君无尘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身体猛地前倾，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的，不是那片让他心惊胆战的死寂灰色，而是一双带着初醒时的迷蒙与水汽的、清澈见底的黑眸。
“夫……夫君？”
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软糯的呼唤，像是天籁，击中了君无尘的耳膜。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重新有了色彩。
“我在。”
君无尘几乎是抢着应声，他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眠，也因为压抑了太久的激动，沙哑得不成样子。
云晚晚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看着君无-尘，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疲惫与血丝的俊脸，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
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君无尘的怀里。
“夫君！”
她的小脑袋，死死地埋在他的胸膛，两条纤细的手臂，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环着他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温热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好怕……夫君……我好怕……”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委屈和恐惧。
“我的世界……全都变成黑色的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我好像……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梦里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好可怕的人……”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好像……还伤害了夫君……我看见夫君流了好多血……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对不起……夫君……对不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无助。
君无尘的心，被她的眼泪烫得一片滚热，又被她的话语，刺得阵阵发疼。
他反手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头发。
“没事了，晚晚。”
“都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只是一个噩梦，现在，梦醒了。”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怀中娇小的身躯，那真实的温度和触感，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你没有伤害我，从来没有。”
“你是在保护我，晚晚。”
君无尘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哭得湿漉漉的小脸，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所以，不要哭，也不要自责，好不好？”
云晚晚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冷冽气息，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才终于慢慢地，一点点地，安定了下来。
她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兔子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真的吗？夫君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君无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都要化了，他抬起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永远都不怪。”
云晚晚吸了吸鼻子，这才注意到，君无尘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眼下也带着浓浓的青黑，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夫君……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她伸出小手，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都是我不好，害夫君担心了……”
“我没事。”君无-尘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这甜蜜而又带着一丝悲伤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静静地流淌。
云晚晚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她靠在君无尘怀里，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画着圈圈，情到浓时，抬起眼，晶莹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君无尘。
“夫君，陪我双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