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沙后,青明与青叔并未安坐于后方,而是逆着逃难的人流,毅然投身于烽火连天的抗战前线。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一个个战况最激烈的战区,九青商会庞大的资源化作一车车粮食、药品、军需,由他们亲自押送,穿越炮火,精准地投送到最需要的地方。青明甚至动用了一些不便示人的手段,在关键时刻扭转了几场小型战役的结局,救下了许多本应牺牲的将士。
接下来的几个月,华北和华东的战场上,隐约流传起关于“青衫客”的说法。没人清楚他们的来历,只偶尔见到两个穿着普通青布衫的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有时是一车药品悄悄送进被围的县城,有时是一批粮食出现在即将断炊的阵地。
青明话很少。她沉默地看着被炮火撕裂的田野,烧成框架的房屋,还有那些眼睛里失去光彩的孩子。夜里在破庙歇脚,她能听见青叔辗转反侧的声音,知道他也无法安眠。
“我们做的这些有意义吗?这个世道还有救吗?这样的差距太过绝望,在这样大势之下别说修士也无能为力。”有一夜,青叔望着天边被战火映红的云,低声问。
青明用水咽下手中粗糙的干粮,坚定的道:“有!不管是我们做的这些还是这个世道都有,这样的差距虽然让人绝望,可还有那一抹红!还有许许多多随时都准备以身殉国的英勇战士。
这个世道只是病了,可虽有人都在救她。而我们做的能加快这个进程,让这个过程件事人员的伤亡,怎么会没有意义!”青明一直都坚信着,自己看过最美好的时代,而这次自己也将会在其中出一份力。
长沙城里,解语楼。
尹新月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瞧着楼下大厅里那个叫彭三鞭的西北汉子。父亲说他豪爽有力,是良配,可她一想到要嫁给这个挥舞着鞭子、声如洪钟的男人,心里就一百个不情愿,自己喜欢的是张启山那般的男子,而不是彭三鞭这样粗狂的西北汉子。
那个她在火车站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而她的那颗心,早在他在拍卖会上沉稳举牌、后来面对彭三鞭的冷静应对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为此她不惜忤逆父亲,背上“逃婚”的名头,“逃”出新月饭店,跟着张启山到了长沙。
彭三鞭这次来,就是要把“跑了”的未婚妻带回去,还有便是要报火车上的仇。在来之前他就让手下的人打听好了尹新月来长沙后的一切,知道尹新月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外面逛街,知道具体地点径直闯进解语楼,手里的牛皮鞭子甩得震天响。
“尹小姐!我得了尹老板的叮嘱特意来带你回北平。”
尹新月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楼里的伙计们围在一旁,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这个煞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利落短打、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跳了出来,挡在尹新月身前。她看上去不过十来岁,手里也握着一根细细的鞭子。
“喂,大个子!”小姑娘声音清脆,“听说你的鞭法很厉害?我叫石安然,练鞭的,想跟你比试比试!”
彭三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哪来的黄毛丫头?也配跟我比鞭子?滚开!”
石安然却不害怕,手腕一抖,细长的鞭子如同活了一般,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比一比,怎么知道?”
彭三鞭被激怒了,粗壮的鞭子带着风声就抽了过来。石安然身形灵活得像只燕子,侧身躲过,手中的细鞭灵巧地缠绕上去。两条鞭子顿时绞在一起。
大厅里响起鞭子破空的声音和桌椅被撞倒的声响。彭三鞭力大势沉,每一鞭都想把对方抽飞;石安然却仗着身法轻灵,鞭法得青明亲传,讲究角度和巧劲,专攻对方不便防守之处。
尹新月看得心惊胆战,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终于,在彭三鞭一次全力挥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石安然眼神一凝,细鞭如灵蛇出洞,精准地缠上彭三鞭的手腕,用力一扯——
“哐当!”
沉重的牛皮鞭脱手落地。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石安然微微喘着气,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她收起鞭子,脆生生地说:“你输了!现在,你不能强迫尹小姐做她不愿意的事!”
彭三鞭捂着手腕,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石安然和尹新月一眼,悻悻地带人离开了。
尹新月快步上前,拉住石安然的手:“小妹妹,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是谁让你来帮我的?”
石安然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石安然。是青明小姐让我留在长沙,照看一二的。”她没说是青明提前料到彭三鞭会来生事,自己留在长沙城一个原因便是特意等着彭三鞭,想要与他比一比鞭法的。
消息很快传到张启山耳中。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沉。原本以为青明和青叔已经离开,九青商会不足为惧,谁知留下的一个小丫头都有如此实力。
之前只知道陈皮败给了这个小丫头,可除了陈皮和在场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以为是陈皮大意了,或者九青商会以多欺少,这次让小丫头捡了便宜,终只没人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厉害。
石安然与彭三鞭比试鞭法,当时解语楼人来人往,很快便传遍了长沙城。这不经意之间的展示肌肉,让在青明和青叔离开后,蠢蠢欲动的各方之人歇了心思。
本以为九青商会神秘的青明小姐带人离开,只剩下一些管事的和伙计,还有一小丫头。哪怕还有一个黑背老六和白姨,可黑背老六就一个人,白姨虽在医馆管事,可大不了到时避着便是,为了九青商会医馆那些神奇的药冒些险还是可以的。
这只是一些蠢人的想法,那自从青明来长沙城就与其不对付的张启山,还有被九青商会收拾过的陈皮等,可都在看着这些蠢人去替他们试试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