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形似蜥蜴的独角魔物,身躯庞大如山丘,暗紫色的鳞甲在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其上遍布着扭曲的魔纹,与幽冥魔链上的气息同源。它四只粗壮的利爪深深抠入地面,每一步踏出都引得山谷震颤,碎石滚落。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林玄,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他手中那枚刚刚收起净灵基石的戒指。那基石的净化气息,对这头长期浸淫在魔气与石碑残余神力对抗环境中的变异魔物而言,既是剧毒,又蕴含着某种能促使它进一步蜕变的诱惑。
灵罡境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三人的心神。这绝非之前那依靠秘法勉强提升、且身受重伤的黑袍老者可比,这是一头处于全盛时期,肉身、魔元都锤炼到极致的凶物!
“小心,这孽畜的气息很古怪,魔气中混杂着一丝此地残留的神性力量,恐怕极难对付。”王泠瑜冰剑横于胸前,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周身寒气缭绕,地面开始凝结出霜花,试图以极寒领域减缓魔物的行动。
苏语曦不言不语,纤指已然抚上琴弦,清越而带着肃杀之意的琴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镇魂曲,而是更具攻击性的《破阵乐》,音波化作无形利刃,率先向魔物的神魂发起了冲击。
然而,那魔物只是晃了晃硕大的头颅,发出一声不耐烦的低吼,音波攻击落在它那覆盖着厚重魔鳞和混乱力场的头颅上,效果甚微。它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林玄。
“它的目标是我和基石。”林玄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泠瑜,语曦,你们策应,干扰即可,不要正面硬撼!”
话音未落,那魔物已然发动攻击!它没有咆哮,只是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竟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紫色闪电,头顶那根螺旋状的独角幽光暴涨,撕裂空气,直刺林玄!独角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蕴含的力量足以洞穿山岳!
“来得好!”
林玄不退反进,体内混沌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流转!他深知境界的差距,单凭力量硬拼绝非上策,唯有依靠混沌真元那超越寻常灵力的本质特性,方有一线胜机。
他双足微分,身形微沉,右拳紧握,混沌气流瞬间凝聚,不再是之前那般内敛,而是爆发出璀璨的混沌光芒,隐隐有龙凰虚影环绕长吟,星辰生灭其间,一丝焚天紫意藏于核心。他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将全身力量、意志,以及对混沌之道的初步理解,尽数融于这一拳之中,迎着那洞穿而来的魔角,悍然轰出!
“混沌破虚!”
拳锋与魔角尖端,在千分之一刹那轰然对撞!
“咚——!!!!”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声响,而是如同九天惊雷炸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混沌气流与破碎魔气的恐怖冲击波呈环形骤然扩散!山谷两侧的岩壁如同被无形巨刃切削,大片大片的岩石剥落、崩塌!地面被硬生生刮低三尺,烟尘冲天而起!
“噗!”
林玄身形剧震,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沿着手臂疯狂涌入体内,气血翻腾如沸,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下。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出数十丈,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右拳之上,皮肤开裂,鲜血淋漓,骨骼也传来阵阵刺痛。
而那魔物,也只是微微一顿,冲势被阻,独角上幽光略微暗淡了几分,但它晃了晃脑袋,猩红的瞳孔中暴戾之色更盛,显然并未受到实质性的重创。
高下立判!纯粹的力量层面,林玄依旧处于绝对下风。
“林玄!”
“林大哥!”
王泠瑜和苏语曦见状,心中大急。王泠瑜娇叱一声,冰莲剑气全面爆发,无数朵寒气森然的冰莲在魔物周身绽放、旋转、切割,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虽然难以破开其厚重魔鳞,却成功迟滞了它的动作,冰寒之气不断试图渗透。苏语曦琴音再变,转为《困仙调》,音波化作无形枷锁,缠绕向魔物的四肢关节,进一步限制其行动。
魔物被二人的骚扰激怒,猛地甩动长尾,如同一条钢鞭横扫千军,逼得王泠瑜和苏语曦不得不飞身后退,剑气琴音为之一乱。
趁此间隙,林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混沌真元流转过右拳,伤口处的魔气被迅速净化、吞噬,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眼神更加冰冷,心念急转。
“不能硬拼力量,它的防御极强,速度也不慢……必须找到其弱点,或者,以点破面!”
他想起了之前轰碎魔主投影,以及抹杀黑袍老者时,混沌真元那近乎“湮灭”和“吞噬”的特性。那并非纯粹的力量碾压,更像是一种层次上的克制。
“这魔物力量虽强,但其核心仍是魔气与某种混乱神性结合的产物,本质上,并未超脱‘能量’的范畴……而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化归万物!”
一念及此,林玄不再迟疑。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模糊的混沌光影,不再与魔物正面冲撞,而是围绕着它庞大的身躯急速游走。双拳之上,混沌真元不再追求浩大的声势,反而极度凝练,化作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混沌光膜覆盖在拳锋掌沿。
魔物咆哮连连,利爪撕扯,长尾横扫,独角突刺,攻击狂暴而迅捷,将周围的地面破坏得一片狼藉。但林玄的身法在《太虚衍天诀》的推演下,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那混沌光影飘忽不定,如同鬼魅。
“嗤!”
一次精妙的闪避后,林玄贴近魔物身侧,凝练着混沌真元的手掌如刀,闪电般切在魔物一条后肢的关节连接处!那里鳞甲相对薄弱,魔气运转的节点也隐约可见。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音。那坚逾精金的魔鳞,在接触到混沌光膜的瞬间,竟被无声无息地“融化”开一个口子,一股精纯的魔气连同其中蕴含的那丝混乱神性能量,直接被混沌真元吞噬吸收!
“吼——!”
魔物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咆哮,那条后肢猛地一软,庞大的身躯都是一个趔趄。它猛地扭头,猩红的瞳孔中首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那伤口处,魔气疯狂涌动试图修复,却被一股顽固的混沌气息阻碍,修复速度极其缓慢!
有效!林玄眼中精光一闪。混沌真元果然能直接侵蚀、吞噬它的力量本源!
找到了克敌之法,林玄精神大振。他如法炮制,身形更加飘忽,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利用速度和混沌真元的特性,不断在魔物身上留下一个个“微小”的伤口。每一次接触,都能吞噬掉魔物一丝本源魔气,虽然每次吞噬的量对于魔物庞大的本体而言微不足道,但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这种本源力量的流失,带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恐惧感!
魔物彻底狂躁起来,攻击越发疯狂,但却越来越难以捕捉到林玄的身影。王泠瑜和苏语曦也看出了门道,不再试图强攻,而是更加专注于以冰封和音律限制魔物的行动,为林玄创造机会。
战场形势,悄然逆转!
魔物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气息也开始不稳。它猩红的瞳孔中,暴戾渐渐被一种惊惧取代。它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拥有着能够彻底“消化”它的可怕力量!
“吼——!”
又是一声咆哮,但这声咆哮中却带着一丝退意。它猛地张口,喷出一股浓郁如液态的紫色魔焰,覆盖身前大片区域,试图阻挡林玄的靠近,同时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后挪动,想要逃离这片让它感到致命威胁的山谷。
“想走?晚了!”
林玄岂容它逃脱?这魔物实力强横,且与此地隐秘关联甚深,若放任离去,后患无穷。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调动起来,同时,一直沉寂的龙凰气血也被彻底激发,浑身气血如同烘炉燃烧!
他纵身跃起,身形与空中那晦暗的天光似乎融为一体,混沌气流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尾焰。他双手虚抱,所有的力量——混沌真元、龙凰气血、甚至引动了一丝乾坤界力作为镇压,尽数凝聚于掌心之间,化作一颗人头大小、内部混沌气流疯狂旋转、边缘有龙凰盘踞、核心紫意隐现的光球!
光球出现的刹那,整个山谷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正在后退的魔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嘶吼!
“混沌归元——镇灭!”
林玄将手中的混沌光球,如同掷下一颗星辰,朝着魔物的头颅,狠狠压下!
魔物奋起最后的力量,独角幽光燃烧到极致,迎向那混沌光球!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在哀鸣的奇异嗡响。混沌光球与魔角接触的瞬间,并未爆开,而是如同一个无底洞般,开始疯狂地旋转、吞噬!魔角上的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融,紧接着是魔物的头颅、脖颈、身躯……
魔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它的血肉、魔元、乃至那丝混乱的神性,都被那混沌光球无情地撕扯、吞噬、化归最本源的能量!
几个呼吸之后,混沌光球缓缓消散。原地,那庞大的魔物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微微闪烁着磷光的灰烬,以及一颗鸽卵大小、色泽暗紫、内部却有一点金芒闪烁的奇异晶体,悬浮在半空之中。
林玄身形落下,脸色苍白,气息有些虚浮,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但他眼神明亮,伸手将那枚晶体摄入手中。触手温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魔能和一股更加古老、坚韧的神性能量。
“这是……魔核?还是神晶?”王泠瑜和苏语曦飞身过来,看着林玄手中的晶体,面露惊奇。
林玄摇了摇头,仔细感应:“似是而非。此物长期处于魔气与石碑神力对抗的中心,产生了异变,或许可以称之为‘魔神源晶’。”他能感觉到,这枚源晶对他混沌真元的修炼,大有裨益。
他收起源晶,目光再次投向那半截石碑和缠绕的幽冥魔链。经过方才一场大战,山谷内能量混乱,那幽冥魔链上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我们先调息恢复。”林玄盘膝坐下,“待状态恢复,便尝试将这基石归位,看看这石碑,究竟封印着什么。”
二女点头,各自服下丹药,守护在林玄身旁,开始运功调息。山谷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声呜咽,以及石碑与魔链对抗发出的细微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古老岁月。而林玄手中那枚刚刚得到的奇异源晶,隐隐散发出的波动,似乎与那石碑,以及他识海中的黑色残片,产生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