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每年都会办赏花宴,范阳卢氏,颇负盛名,卢家大爷卢骁勉任大理寺卿一职,是圣人亲信,备受器重。
卢二爷卢应勉是昔年恩科榜眼,后尚了今圣的胞妹富阳长公主,身为一品公主驸马虽并无官职在身 ,却背靠长公主势力,在京中也是权贵至极。卢二爷洒脱不羁,志不在庙堂,只专心打理公主府的产业,闲来养花养马过得逍遥自在。
大靖界内,部分矿山都是长公主的私产,又经营漕运业务,长公主权势滔天,可谓是一人下万人之上。
卢府的富贵权势,旁人望尘莫及,这场赏花宴也是热闹非凡,比着前几日八公主迁府之宴还要盛大隆重。前来赴宴的马车老早就堵在了朱雀大街街口,皇城司和巡防营都带着人巡逻防卫,各家马车统一停在卢府二里外的兵场上,一众贵妇贵女都得下车步行进府,几家相熟的结伴而行,说说笑笑不见丝毫不悦。
宋家也接到了帖子,陈氏又惊又喜,只盼宋幼兰在赏花宴上入了贵人的眼,攀门好亲事,宋幼兰不做言语,微微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嫌恶。
宋幼棠是卢府单独派马车去迎接的,马车越过众多步行的女眷,直接停在了卢府的大门外。她今日上身着一件朱红色镶珍珠窄袖短衫,下身配一条月牙白色绣金线蝴蝶纹罗裙,腰间系一条朱色绸带,细腰扶柳,飘逸灵动。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绾在脑后,簪着一根白玉海棠花簪子,白皙细嫩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明艳秀丽,是京中贵女身上少有的灵动朝气。
“宋姐姐!”等在门内的嘉和郡主瞧见宋幼棠,欢喜的跑到宋幼棠跟前,抱着宋幼棠的胳膊撒娇道,“多日不见,霜霜甚是想念宋姐姐。”
“娇气!”宋幼棠眼角噙笑,娇声道,“不让你白想,姐姐有好东西送你,绿萼花露加了点薄荷油,最是安神。”说着就将自己亲手做的花露送给了卢凌霜。
卢凌霜甚是喜爱,只觉宋幼棠心思细腻,待她极好。
众女眷纷纷停下给卢凌霜见礼,卢凌霜稍稍敷衍就拉着宋幼棠进了卢府。卢府的二门外,卢家大奶奶带着一众卢府女眷迎着赴宴的宾客,卢凌霜一一引荐给宋幼棠,宋幼棠按序行礼。
“别跑那么急,仔细出汗着了凉,李妈妈带郡主和宋姑娘去拜见老太太。”卢大奶奶满眼宠溺,她膝下竟是一帮讨人嫌的臭小子,最是喜爱娇俏可人的女娃。
“这是幼棠自己做的花露,用来抹头最好了。”宋幼棠笑眼弯弯,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宋姑娘还会自己做花露,可真是巧手,赶快去后院玩吧,院子里有果子茶。”卢夫人接过那匣子花露已经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宋幼棠跟着卢凌霜去了卢老太太的院子,堂厅内,一头银发的老封君被一群贵妇围在主位上,笑得快眯上了眼。
宋幼棠上前行礼,“幼棠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江山不老,春秋常在。”
“瞧瞧,这小嘴真甜,霜霜可是天天将宋姑娘挂在嘴边,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卢老夫人是真慈蔼,面相随和,说罢就将手上的玛瑙镯套在了宋幼棠手腕上。
宋幼棠连忙婉拒,“幼棠受之有愧,不敢……”
“长者赐,不可拒。”卢老夫人拍了拍宋幼棠的手,以示宽慰,又转头对着坐在旁边另一位老夫人傲娇道,“今日可是我卢府宴请在先,抢在你前头送了这丫头见面礼,你这老东西可不许与我置气。”
“哪个要与你置气,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一样。”旁边的老封君低头抿了口茶,也不生气。
宋幼棠一脸茫然,她并不认识那位老夫人,可听着卢老夫人的语气,心知与自己有些关联。
“傻丫头,这是谢府的老夫人,是谢珣的祖母,旁边的是谢府夫人,谢珣的母亲,你还快去见礼。”卢老夫人善意的替宋幼棠引见。
宋幼棠连忙回神,走到谢老夫人与谢夫人身前,一一行礼,轻声道,“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幼棠回京数日还未去拜见,还请恕幼棠失礼。”
“嗯,身子可好些了?”谢老夫人并未急于让宋幼棠起身,只瞧宋幼棠身形稳健,不卑不亢。
“谢老夫人挂念,幼棠并无大碍。”宋幼棠颔首,语气平缓,宠辱不惊。
“起来吧,过几日让谢玲那丫头给你下帖子,邀你来府里玩。”谢老夫人伸手虚扶,算是给足了宋幼棠脸面。
“宋姐姐安好。”身后的谢玲微微行礼,笑容和煦。
宋幼棠颔首回礼,下座的谢夫人轻轻拉过宋幼棠的手,将自己腕间通翠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宋幼棠的手腕上,柔声道,“棠儿肤色白,绿色称你,你若得了空就来府里玩,若是阿珣欺负你,姨姨替你做主。”
一声棠儿让宋幼棠恍惚,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叫她了,棠儿,乖乖……宋幼棠垂下眼眸,略带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呦!宋姑娘今日可是大丰收啊,怎么瞧着不是来赏花的,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八公主娇纵蛮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厅堂内的人纷纷起身向八公主行礼,八公主不予理会,直直地盯着行礼的宋幼棠满眼嫉妒愤恨,众人不见八公主出声,不好起身,年过花甲的几位老封君也只得跟着弯着腰,众人眼底厌恶之色愈加浓烈。
良久,八公主才傲慢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几位老封君面色不虞,但因着八公主的身份,不好发作。尤其是崔老夫人,她随老国公爷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当今圣上对她也是礼待有加,如今一把岁数了竟要被一个娇纵跋扈的公主折辱,贵妃的教养好得很!
宋幼棠将众人的反应默默看在心里。
八公主走到宋幼棠跟前,冷声道,“宋姑娘卑贱,哪里配得上翡翠这种东西。”说罢就要上手抢夺。
这哪里是抢手镯,分明是抢人姻缘。谢夫人是出了名的柔和,硬是被八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谢玲急忙上前安抚,谢老夫人沉稳,并不着急替宋幼棠解围,只看宋幼棠如何化解。
卢凌霜刚要开口帮忙,只见宋幼棠冲她摇摇头,随后高举手臂,那通翠的翡翠镯挂在白皙的腕间尤为晃眼,她神情冷矩,沉声道,“教八公主知道,我宋幼棠的东西除非我心甘情愿的奉上,没有人能从我这抢走,我的就是我的。”
“你!不识好歹!你们给我按住她。”八公主恼羞成怒,指使身边的宫女按住宋幼棠,全然不要脸面了。
“住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声严厉的声音叫停了这场闹剧,来人面色冗长,是一位身穿四品官阶宫装的女官。
那女官不怒自威,严中带厉,她先是给八公主以及在座的夫人行了礼,又对着宋幼棠微微点头,开口道,“长公主请宋姑娘一叙,请宋姑娘跟我来吧,郡主也来吧。”
“有劳姑姑。”宋幼棠恭敬回礼,跟上那女官。
“站住!本宫也很是想念姑母,也要去拜见姑母。”八公主不甘心,从后面追上,神色盛气凌人。
“叫八公主失望了,长公主侄子侄女众多,一时想不起八公主您。长公主还说了,卢府的花会八公主要是能赏就赏,不能赏就回自己府上去。”女官语气强硬,丝毫没将八公主放在眼里。说罢也不理会身后气的跳脚的八公主,带着宋幼棠和卢凌霜就径直离开了。
“萧琉玥仗着宫中贵妃宠溺,飞扬跋扈,娇奢纵欲,京中的贵女都烦她,奈何她是舅舅亲女,无人能将她怎样,她对谢珣是势在必得,你要小心她。这萧琉玥也是蠢笨,她身为公主,再是受宠,舅舅怎么可能让她招谢珣为驸马呢?”卢凌霜很过意不去,自己请宋幼棠来玩,结果被没脑子的萧琉玥当众羞辱,这萧琉玥当真可恨。
“好了,你别气,为了她那样的人不值当。她若有意惹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宋幼棠宽慰着卢凌霜,心里有了几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