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烬在宫中的地位愈发稳固,他和小公主呦呦形影不离的模样,也渐渐成了所有人习以为常的事情。
上至皇帝,下至宫女,几乎都已经默认了这位沉默少年的“准驸马”身份。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那便是呦呦的生母,当朝皇后,慕容婉。
慕容婉对萧烬的感官很复杂。
一方面,她感激这个少年在危难关头对女儿的守护,也欣赏他身上的那股沉稳和坚毅。
另一方面,她又心疼这个孩子过早地背负了太多,那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的眼睛,总是让她感到一丝怜惜。
但怜惜归怜惜,欣赏归欣赏。
事关自己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她必须亲自把关。
这个少年,是否真的值得呦呦托付一生?
他靠近呦呦,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这些问题,慕容婉必须亲自找到答案。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慕容婉屏退左右,命人将萧烬单独“请”到了自己的凤仪宫。
当萧烬踏入这座富丽堂皇、却又处处透着温馨雅致的宫殿时,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见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不必多礼,坐吧。”
主位上,慕容婉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一阵春风,瞬间缓解了他不少的紧张。
她今日穿了一身家常的宫装,头上也只戴了几支简单的发簪,看上去不像是一国之母,更像是一位亲切和蔼的邻家主母。
“谢皇后娘娘。”
萧烬依言,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却只敢坐半个屁股,腰背挺得笔直。
慕容婉看着他这副拘谨又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萧烬,本宫听闻,你并非大夏人士?”
来了。
萧烬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是最重要的“考核”。
他的身世,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慕容婉温和的眼眸,没有丝毫隐瞒。
“回娘娘,草民确实并非大夏人士。草民……来自北境之外的荒原。”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慕容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北境之外?
那片被世人称为“蛮夷之地”的苦寒荒原?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的家人呢?”
萧烬的眸光暗了暗,声音低沉了下去:“草民自幼便是孤儿,没有家人。”
凤仪宫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慕容婉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怜惜。
一个来自荒原的孤儿,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挣扎着活下来,流落到这京城。
她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探究和诘问,在这一刻,都有些问不出口了。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本宫听闻,你读书和习武都极有天赋,子珩和子瑜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
“不敢当,是几位殿下抬爱。”萧烬谦卑地回答。
“那你……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慕容婉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你是想通过科举入朝为官,还是想入军中博取功名?”
以萧烬如今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资源,无论走哪条路,未来都不可限量。
这也是慕容婉最关心的一点。
她想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有多大的野心。
萧烬闻言,却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回娘娘,草民并无什么宏图大志。”
“草民读书,是为了能看懂这世间的诡计,不被人蒙骗。”
“草民习武,是为了能拥有一双劈开荆棘的手,不被人欺辱。”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草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
“护公主殿下一世周全,喜乐无忧。”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他的话,掷地有声。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决绝。
慕容婉彻底怔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答案。
他或许会说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他或许会说想出人头地,不负所学。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将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未来,都系在了呦呦一个人的身上。
这不是野心,这是……信仰。
慕容婉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容。
她站起身,走到萧烬面前,轻轻拉起了他的手。
少年的手有些冰凉,掌心却因为紧张而布满了汗水。
“好孩子。”慕容婉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真是个好孩子。”
“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
萧烬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家?
这个他从未拥有过,也不敢奢望的字眼,就这么轻易地,从这位尊贵的皇后口中说了出来。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个小炮弹一样,从殿外冲了进来。
“母后!母后!我来找你玩啦!”
呦呦一边喊着,一边迈着小短腿往里跑。
当她看到慕容婉正拉着萧烬的手,言笑晏晏,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模样时,她的小嘴巴惊讶地张成了“o”型。
【哇!这是什么情况?】
【我错过了什么?】
【看母后这表情,这是……搞定岳母了?!】
【可以啊萧烬!这么快就把我母后给拿下了?】
【母后威武!看来我的终身大事,稳了!】
呦呦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正拉着萧烬的手,感慨万千的慕容婉,突然听到女儿这番“惊世骇俗”的心声,脸上的温柔表情瞬间一僵。
她哭笑不得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恨嫁”的宝贝女儿。
“你这小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她松开萧烬的手,走过去,伸出手指,嗔怪又宠溺地点了点呦呦光洁的小额头。
萧烬还沉浸在巨大的感动和冲击中,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母女俩,笑得一脸神秘,气氛温馨得让他这个外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或许……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