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栅还在晃,那条烧焦的蜘蛛腿躺在台阶上,关节冒烟。
我蹲着没动,盯着那截残肢看了三秒,心里已经转了七八个弯。
赵无极的侦查蛊被清了?
谁干的?
欧阳青?
他走之前说“任务完成前,我会再来”,可那语气不像收工,倒像……交差。
我摸了摸后颈,血玉温的,封印稳着。
痒痒挠在掌心轻轻颤了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密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保安那种节奏,也不是技术部穿皮鞋的踱步。
而是——咔、咔、咔——像木偶关节错位的声响。
王铁柱。
他从拐角走出来,西装皱得像咸菜干,领带歪在一边,右手还死死攥着一份文件。
走近了我才看清,那纸上画满了符咒,墨迹未干,边角已经泛起绿霉。
他走到门禁前站定,抬手刷指纹。
系统亮红灯。
“身份验证失败。”
他没反应,又刷一次。
再失败。
第三次,他突然跪下了,额头贴地,嘴里念叨:“天师恕罪……属下已按指令清理现场……但入口未锁……非我不忠……”
我屏住呼吸,缩进阴影里。
这家伙根本不是来巡查的,是被人遥控着来“补漏”的。
而且他刚才说的“清理现场”……指的不会就是那只机械蜘蛛吧?
我心里一紧,忽然意识到:
有人在同步监控这里……
甚至可能正通过王铁柱的眼睛看着整个祭坛。
但现在退不得。
我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也得搞清楚——二十年前那场火,到底是谁点的。
等王铁柱第四次尝试开门时,我动了。
一个踉跄从角落冲出去,差点撞上他后背,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王主管!电梯停电了我走应急通道,结果……好像迷路了……这地方怎么越走越深啊?”
他猛地回头。
眼白发灰,瞳孔缩成针尖,脖子上有道缝合线,隐隐透出紫黑色纹路。
典型的傀儡术寄生特征。
我装作吓傻的样子往后退半步,脚下一滑,顺势一屁股坐地上,手撑地时故意把痒痒挠往门禁底座蹭了一圈。
系统提示浮出来:
「捕获目标掌纹热信号,心跳频率同步中——30%…60%…92%…匹配成功」。
好家伙!
这玩意儿现在都能当U盘用了。
我还在地上坐着,突然抱着膝盖抽了口气,声音压低:“爹……娘……那天晚上……火太大了……你们都没跑出去……”
话音刚落,王铁柱整个人僵住。
他左手抽搐两下,像是程序卡顿,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竟原地转了个圈,继续朝门禁伸手。
但我已经拿到了机会。
趁他注意力转移,我把痒痒挠插进门缝,轻轻一撬。
内部咔哒响了一声,电子锁自动跳转为备用模式。
门开了!
王铁柱先进去,步伐僵硬,像被提线吊着。
我也爬起来,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嘴里还嘟囔:“王主管,这儿是哪儿啊?我能打卡吗?月底报销还没交呢……”
他说不出话,只往前走。
穿过一条狭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合金门,上面写着“财务重地·闲人免进”。
门旁挂着个老式读卡器,闪着绿灯。
他刷卡进去,我紧跟其后。
门关上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混着铜锈气扑面而来。
屋里不大,摆着几排金属档案柜,中央一台老式主机连着显示器,屏幕蓝光幽幽照着一张办公桌。
桌上堆满账本,纸页泛黄卷边,有的还沾着油渍。
墙上的电子钟跳着数字:
71:59:48。
倒计时。
我没敢乱动,先扫了一圈。
王铁柱站在门口不动了,像是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假装翻找东西,在废纸篓里扒拉了几下,手指突然碰到一张脆得快碎的旧报纸。
抽出一看,标题刺进眼里:
《陆氏集团总裁夫妇昨夜车祸身亡》
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爆炸当晚。
照片模糊……
只见一辆烧毁的轿车倒在路边,围观人群举着伞。
镜头角落,有个人影蹲在车旁,手里拿着一块染血的布料……
那是我妈常戴的丝巾。
我喉咙一紧,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碎片猛地炸开——
父亲把我抱进地下室,塞进保险柜;
母亲在门外喊“快走”;
然后是巨响,火光冲破天花板,玻璃碎片扎进我手臂……
我低头看手,明明知道那是幻觉,可皮肤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能情绪共振,建议启动‘失忆式表演’以降低暴露风险」
我咬了咬牙,立刻切换状态。
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开始哭泣。
一开始是抽泣,接着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嚎:“爹!娘!你们死得好惨啊——!”
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正好落在报纸上,“遇难”两个字被泪水浸湿,墨迹晕开。
诡异的事发生了!
主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跳出窗口:
【访客模式已激活】
【情感波动匹配度:98.7%】
【临时权限授予:可查阅近三年资金流向】
我愣了半秒,随即明白过来——这系统认“血脉悲痛”。
它要的不是密码,是情绪认证。
我一边继续哭,一边用袖子抹脸,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屏幕。
交易日志跳出来。
多笔巨额转账,收款方全是“长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金额从五千万到两亿不等,时间跨度整整十五年。
而每一笔的审批人签名栏,都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字:
周振南。
我心头一震。
王董?
他不仅活了这么多年,还一直在用这笔钱养一家神秘生物公司?
更离谱的是……
备注栏写着:“项目代号:涅盘计划——人体活性维持实验”。
人体活性?
我猛地想起陈蒹葭脸上偶尔浮现的尸斑,还有她腰间那串镇魂铃的冷光。
难道……她在拿自己做实验?
我强压住翻腾的心绪,迅速把痒痒挠插进主机USb口。
系统提示:「检测到离线监控网络,是否启动逆向回溯协议?」
我点了“是”。
屏幕上画面一闪,全程摄像头开始倒放。
时间轴疯狂后退:昨天、前天、三天前……
画面跳到七十二小时前,某个深夜路口。
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镜头,车牌被泥糊住,但车尾贴着一张小小的黄符纸。
车停在老城区一栋废弃写字楼前,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高领黑衬衫,动作僵硬,脖子上有缝合线——是赵无极。
另一个……披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但他抬手点烟的时候,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我瞳孔一缩。
那是周振南的习惯动作。
二十年前开会时,他被茶杯烫伤,切掉了半根手指。
画面继续倒退。
四十八小时前,同一地点,换了一辆车。
这次下车的是王铁柱,怀里抱着个铁箱,箱体印着“长生科技·样本b-07”。
他走进楼里,十分钟后再出来,箱子没了,脸上多了道新鲜抓痕。
再往前推到二十四小时。
凌晨两点。
一个女人走入镜头。
红发,旗袍,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没有声音。
陈蒹葭。
她站在楼外站了整整十分钟,抬头看着三楼某扇窗户,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有点晃。
我盯着屏幕,脑子里乱成浆糊。
这些人全都在往那个地方送东西。
送什么?!
谁在接收?
正想着,主机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倒放暂停。
画面定格在十二小时前。
一个保洁员模样的人背着工具包走进大楼,掏出钥匙开门。
是他。
李狗剩。
我心头一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且看他走路姿势,右腿微瘸,那是月圆夜跳赶尸舞留下的旧伤。
他进了楼就没再出来。
我正要继续追溯,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王铁柱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眼睛完全变黑,嘴唇无声开合,吐出一句话:
“你不是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