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的话像一小块冰坠入微温的茶水中，瞬间让凉亭下的空气凝滞了。
莱拉脸上那几乎快要僵化的完美笑容彻底消失了，她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向潘西。
德拉科眼底刚刚对布雷斯的些许赞赏立刻被不悦取代，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向潘西，嘴唇抿成一条不赞同的细线。
就连一向对周遭事物显得漠不关心的西奥多，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冷淡地瞥了潘西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清晰的疏离和反感。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她轻轻放下茶杯，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随后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潘西的手臂，声音温和，带着息事宁人的意味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天气太热，让你心情不太好？”
达芙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和关切，暗示潘西注意场合。
潘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尤其是在看到另外三人那明显不赞成的目光后，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但骄傲让潘西不肯立刻轻易低头，只是倔强地偏过头，嘟囔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
德拉科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凉亭里的几个人听清：“注意你的言辞，帕金森。扎比尼夫人如何，不是我们该置喙的。”
他维护的不仅仅是布雷斯，更是这种场合下应有的、心照不宣的体面。
他们和布雷斯是同学，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即便潘西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们也不能妄议朋友的母亲，这在纯血家族的社交圈里是极其失礼且粗鲁的行为。
莱拉也轻轻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柔和，却带着一丝坚定道：“布雷斯只是在进行必要的社交，我们都知道，他喜欢社交。”
西奥多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潘西的脸色在德拉科和莱拉接连开口后变得有些苍白，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片刻后，潘西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那份倔强的傲慢褪去了不少。
“好吧……对不起。”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一丝不情愿，但足够清晰。
“我不该那么说布雷斯，更不该牵扯扎比尼夫人。我只是……只是受够了这些没完没了的聚会。感觉自己像蜂蜜公爵橱窗里的糖果，被每个人打量、评估……这让我心烦意乱。”
潘西的道歉与解释，让三人脸上的不快消散了几分。
毕竟，这种感觉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达芙妮立刻抓住了这个缓和的机会，她温柔地拍了拍潘西的手背说道：“我们都知道，潘西。这确实太折磨人了，感觉整个暑假的周末都在重复同一天，而且是最无聊的一天。”
“想想看，我们我们每个周末都几乎把半个斯莱特林的同学都要见一面。”
达芙妮的解围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让气氛陡然松弛下来，潘西感激的看了达芙妮一眼。
莱拉也不再纠缠于潘西方才的失言，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吃的开心的高尔和克拉布身上。
莱拉的唇角牵起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浅笑，轻轻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说道：“说起来，我们这个暑假的每一次聚会，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是真心实意的满怀期待吧！”
德拉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克拉布正笨拙地用勺子去舀一个会自动旋转的魔法冰淇淋球，弄得满手都是，他那张惯常带着傲慢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呵，可不是吗？对他们来说，这大概就是天堂了。”德拉科嫌弃的开口说道。
随后，德拉科夸张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感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成器”的跟班，说道：“我敢打赌，他们甚至分不清今天是在我家还是在诺特家的庄园，只要点心台子还在原地就行。”
这番刻薄又精准的吐槽，终于让凉亭下的气氛彻底活络起来。
西奥多的目光也在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大块头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达芙妮也笑了起来，轻声附和道：“而且，他们从不抱怨。”
潘西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接了一句：“至少他们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布雷斯此时也告别了沙菲克小姐和她那位过于热情的母亲，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略带玩世不恭的轻松表情，朝德拉科等人的凉亭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口，似乎刚才与沙菲克小姐的周旋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疲惫的痕迹，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他优雅地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目光扫过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笑意的几人，挑眉问道。
德拉科第一个开口，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揶揄的光芒，拖长了腔调说道：“我们正在谈论这个宴会上真正懂得享受的人，扎比尼。”
德拉科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意有所指地先瞟向依旧在点心桌前奋战的高尔和克拉布，然后慢悠悠地转回到布雷斯身上说道：
“比如，那边两位专注于探索家养小精灵手艺的美食鉴赏家……以及，刚刚结束了一场‘友好恳谈’的你。”
莱拉立刻领会了德拉科的意思，她端起茶杯，掩饰着唇边漾开的笑意，轻声附和道：“是啊，布雷斯。看你与沙菲克小姐相谈甚欢，想必是十分享受这场……嗯，‘必要的社交’了？”
西奥多虽然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布雷斯，但那眼神里分明也带着一丝“你倒是自得其乐”的意味。
潘西没有说话，达芙妮也只是用手中的羽毛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偷笑。
布雷斯被马尔福兄妹一言一语地围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面具终于裂开一条缝，露出底下真实的、与朋友们一致的无奈。
“梅林在上，我那也是在工作！绞尽脑汁寻找话题，维持风度，比准备魔法史考试还累。相信我，我的难捱一点也不比你们少。”布雷斯无奈的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