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回乌鸡国馆驿,人还没落地,声音就先到了:“拿到了拿到了!太白金星那老倌儿还算识相!”
院内,景象依旧“和谐”。唐僧正对着国王尸身念《往生咒》,试图超度——尽管魂魄就在旁边站着。慧能和尚盘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敲着木鱼,节奏全无,敲得人心烦意乱。猪八戒靠着廊柱打瞌睡,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沙僧在默默擦拭着降妖宝杖。小白龙化的少年则远远站在角落,抱臂旁观。而无心,依旧坐在老位置,慢条斯理地……嗑瓜子?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
见孙悟空回来,唐僧第一个迎上去,满脸期待:“悟空,丹药可求来了?”
“喏,还阳丹,太白金星特供!”孙悟空得意洋洋地将那紫金丹药取出,丹药一出,顿时满院生香,灵气氤氲,连国王那惨白的尸身似乎都多了几分血色。
国王灵魂见状,激动得差点又要跪下去。
“快快快,给陛下服下!”唐僧催促道。
孙悟空正要上前,却被一只伸出的手拦住了。是一直嗑瓜子的无心。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走到近前,目光落在还阳丹上,微微蹙眉。
“等等。”
“又怎么了小和尚?”孙悟空不解。
无心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气,轻轻拂过还阳丹表面,丹药光华微微一滞,他淡淡道:“天庭的丹药,药性中正平和,却也霸道。这国王魂魄离体日久,肉身浸泡寒井,阴阳失衡,经脉滞涩。贸然服下此丹,阳气瞬间勃发,犹如冰窟投炭,只怕魂魄是拉回来了,这肉身经脉却要损个七七八八,日后也是个瘫子。”
“啊?!”国王灵魂一听,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魂体都黯淡了几分。
唐僧也愣住了:“这……这如何是好?悟空,这……”
孙悟空挠头:“俺老孙只管讨药,哪懂这些弯弯绕?那你说咋办?”
无心瞥了一眼国王灵魂:“要么,先用寒水寺的‘冰魄凝元术’,将其肉身经脉先行温养梳理,化去井中寒毒,再服丹药,可保无虞。只是此法耗时,需三日。”
“三日?!”国王灵魂和唐僧同时出声。
“要么,”无心语气依旧平淡,“现在就吃,赌一把。赌赢了,陛下站起来。赌输了,陛下……躺着看江山。”
国王灵魂:“……” 他一点也不想赌!
唐僧急道:“三日太久了!夜长梦多,万一那妖道察觉……”
“那就打上去!”慧能和尚猛地站起,木鱼槌往腰间一别,声若洪钟,“跟那妖精废什么话!直接打到他交出温和的解药!或者让俺一拳把陛下魂魄捶回去,再喂丹药,以刚猛佛力护住心脉便是!”
猪八戒被吵醒,迷迷糊糊道:“捶……捶回去?大师,您那是超度还是杀人啊?”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唐僧主张立即服药,相信佛祖保佑。慧能主张武力解决,直捣黄龙。无心主张稳妥起见,慢工出细活。三个和尚,三种主意,谁也说服不了谁。
孙悟空看着这吵作一团的三个和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一把抢过还阳丹,塞到沙僧手里:“沙师弟!你拿着!谁也别给!” 然后又指着吵得面红耳赤的唐僧和慧能:“你!还有你!都给俺老孙闭嘴!”
最后,他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无心,没好气道:“小和尚!你就别添乱了!你那什么冰魄术,听着就磨叽!”
无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坐回去继续嗑瓜子了,仿佛刚才提出建议的不是他。
国王灵魂飘在一旁,看着这几位“高僧”为他的复活方案争得不可开交,只觉得做鬼比做人还累,内心一片悲凉。这取经队伍,真的能帮他夺回江山吗?他开始深深怀疑。
“都别吵了!”孙悟空被吵得心烦,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微颤,“听俺老孙的!今夜子时,俺老孙和慧能去打那假国王,逼问更好的法子!八戒、沙师弟护住这里!小和尚……你爱干嘛干嘛!至于这丹药,等俺老孙回来再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这三个和尚拿主意,乌鸡国国王等到魂飞魄散也复活不了。还得靠他齐天大圣来快刀斩乱麻!
慧能一听有架打,立刻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唐僧还想说什么,被孙悟空一眼瞪了回去。
无心嗑完最后一颗瓜子,轻轻吹了吹指尖,抬眼望向王宫方向,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悄然浮现。
子时,看来有好戏看了。而这“好戏”,恐怕未必会按照孙悟空设想的那般上演。这乌鸡国的水,是越搅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