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看见黑雾中亮起的眼睛，立刻转过头。他没喊也没停，只是把手里的钥匙串往怀里一塞，脚步加快。
后面不能待了。
厉战天走在最前，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他没问，直接把药尘子往肩上扛得更稳，一步跨到断口边缘。苏红绫紧跟着跃出，落地时脚下一滑，但她马上撑住地面，手里的软剑插进石缝稳住身体。
头顶传来碎裂声。
一块巨石从上方砸落，直冲厉战天后背。他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的铁皮平底锅，双手举过头顶狠狠往上一磕。石头炸开，碎片飞溅，锅底凹进去一大块，但他人没动。
“走！”厉战天把锅往地上一插，指着前方，“别等全塌了！”
沈案扶着墙往前冲，腿还在抖。他把钥匙串拿出来，七把铜钥都在发烫，尤其是第七把，微微泛着黄光。他盯着那点光，抬手指向右上方一道裂缝：“那边！有风出来！”
苏红绫抬头看去，那地方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至少高五米，岩面倾斜，碎石不断往下掉。她咬牙抽出软剑，在墙上凿出两个坑，一只脚踩上去，另一只手甩出金线缠住上方突出的钢筋。
“药尘子先上！”她喊。
厉战天一把将药尘子拎起来，像扔沙袋一样抛向苏红绫的方向。苏红绫伸手抓住他后衣领，把他拽上平台。药尘子趴在地上喘气，嘴里嘟囔：“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摔……”
沈案正要往上爬，脚下突然一沉。整条窄梁开始断裂，裂缝迅速蔓延。他一个踉跄跪在边缘，手撑住才没掉下去。
厉战天冲回来，抓住他胳膊猛力一拉。两人滚到安全区域时，身后的梁柱轰然倒塌，砸进下方深渊，激起一阵尘土。
“谢了。”沈案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
“少说话。”厉战天看他一眼，“你脸色比死人还白。”
沈案没回话，低头看钥匙串。第七把铜钥的光弱了一瞬，又亮起来。他把它贴在胸口，感觉有股气流在指引方向。
“必须快点。”他说，“这地方撑不了多久。”
四人继续往上攀。厉战天用平底锅砸开挡路的碎石，苏红绫用剑尖开出落脚点，药尘子一边咳一边往嘴里塞丹药，边吃边嘀咕：“早知道就不来了……白白浪费我三颗固元丹……”
沈案走在最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几乎没了，连呼吸都带着空荡感。但他不能倒，钥匙串还在响，说明出口还没到。
前方出现三米宽的断口，下面是黑漆漆的裂谷。风从底下往上吹，带着一股焦味。对面有一块突出的平台，勉强能站人，但没人能跳过去。
厉战天站在边缘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腰捡起一块带铁链的石板。他把铁链一头缠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甩向对面，铁链绕住一根断柱，他用力拉了拉，确认结实。
“搭桥。”他说。
苏红绫立刻明白。她抽出软剑，剑身展开成一条金线，缠住石板边缘，再把另一端固定在身后岩壁的钢筋上。一条简易的悬索桥成了。
“谁先过？”她问。
“药尘子。”厉战天说，“我送他，你守中间接应。”
药尘子被推上前，他哆嗦了一下，但没拒绝。厉战天一手搂住他腰，一手抓着金线，一步一步挪过去。走到一半时，上方岩层松动，几块碎石砸下。苏红绫立刻扬手，金线织成小网挡住落石。
两人安全抵达对岸。
“下一个是你。”苏红绫对沈案说。
沈案摇头：“你先。我断后。”
苏红绫皱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手里钥匙串的光越来越暗，知道他撑得不容易。她不再争，抓住金线快速通过。
沈案最后一个上。他刚踩上悬索，脚下就传来震动。整条通道开始扭曲，原本固定的岩壁一块块剥落。他加快脚步，但走到一半时，金线突然发出“啪”的一声，断了一根。
他身体一歪，差点摔下去。
苏红绫立刻扑过来，一把抓住他手腕。厉战天也冲上来帮忙，两人合力把他拽上平台。
“行了。”厉战天喘着气，“总算齐了。”
沈案没回应。他蹲在地上，把钥匙串放在掌心。七把铜钥都在颤动，第五把依旧发烫，像是被什么烧着。他咬破舌尖，把血抹在钥匙串上。
一瞬间，第七把铜钥爆发出强光。
他顺着光的方向抬头，看见头顶有一道尚未完全闭合的裂口。外面透进一丝天光，很淡，但确实存在。
“不是前面。”他站起来，指向那道裂口，“出口在上面。原址是那里。”
厉战天抬头看了看：“爬不上去。太高，岩面太滑。”
“有办法。”苏红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枚带钩的铁钉，“这是我改良过的登山钉，能打进硬岩。”
她把钉子递给厉战天。厉战天接过，用平底锅当锤子，一钉一钉敲进岩壁，形成阶梯。沈案跟在最后，每踩一步都靠钥匙串确认位置。
药尘子被厉战天背着，半路上吐了一口血，但还是死死抱着怀里的黑色结晶。
“快到了。”沈案说。
他们终于登上高台。这里是一处断裂的穹顶平台，四周全是崩塌的残骸。前方不远处就是那扇半塌的石门，门外风声明显大了许多，隐约能听见鸟叫声。
四人靠在残碑边休息。
厉战天把药尘子放下来，自己拄着平底锅站着，眼睛一直盯着来路。苏红绫盘腿坐下，闭眼调息，手边软剑横放。药尘子靠在角落，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低声笑了一句：“逃命……比炼丹有意思多了……”
沈案站在平台边缘，望着那道微光。
钥匙串第七把铜钥的光还没灭。
他知道还没完。
身后的遗迹发出最后一声闷响，紧接着整个核心区向下塌陷，烟尘冲天而起。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全部消失，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
风从石门外吹进来，掀动沈案的衣角。
厉战天走过来，站他旁边：“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沈案没看他，低声说：“收房租。”
厉战天笑了下，正要说话，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门外的风变了。
原本自然的流动突然停滞，空气变得厚重。石门缝隙外的光线被遮住一部分，像是有什么东西站在外面。
沈案握紧钥匙串。
第五把铜钥突然剧烈震动，烫得他掌心发痛。他低头看去，发现那点红光已经蔓延到整把钥匙，正在往其他铜钥扩散。
苏红绫睁开眼，手按在剑柄上。
药尘子慢慢站起身，把黑色结晶塞进衣服深处。
厉战天抽出平底锅，往前走了半步。
沈案抬起手，把钥匙串举到胸前。
门外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进来。
但那只手已经搭上了石门边缘，指尖发黑，指甲又长又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