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还停在半空，离那颗珠子差了半尺。钥匙串压在掌心，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他没动，身后却有了响动。
厉战天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他右边。靴子踩在地上，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是稳的。苏红绫也过来了，脚步快了些，站左边时肩膀差点撞上他胳膊。药尘子没靠太近，缩在柱子后面，一只手抱着丹瓶，另一只手还在摸瓶盖。
“东西拿了。”沈案收回手，转了个身，“都别傻站着，检查一下自己拿的玩意儿。”
厉战天拍了拍背上的战戟，金属杆贴着脊背，发出一声闷响。他低头看了眼戟尖，又抬头看沈案：“没坏，也没轻。”
苏红绫把卷轴抱在胸前，手指捏着边缘来回摩挲。她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最后只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一边去。
药尘子终于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小声嘀咕：“这瓶封得挺严实，应该不会漏……”
“你敢现在打开，我就让你漏个够。”沈案盯着他，“上次炸厨房的事还没算，这次再出问题，下水道你自己通。”
老头缩了缩脖子，赶紧把瓶子往怀里塞。
沈案扫了一圈，三个人都在。东西也都拿了。他松了口气，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抬脚往门口走。
“走吧。”他说，“待久了容易出事。”
话刚说完，那颗珠子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闪，是猛地一震。五彩光冲上去，打在穹顶的星轨图上。图中一颗星瞬间点亮，接着地面晃了两下。中央玉台裂开一道缝，底下露出一块青铜片，上面刻着七个字。
钥匙归位之时。
沈案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那块残片。光从上面反射过来，照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厉战天察觉不对，往前半步挡在他侧前方。手已经按在战戟柄上，指节发白。苏红绫也绷紧了，卷轴抱得更紧，眼睛盯着灵珠。药尘子直接躲到了玉台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
“怎么了？”苏红绫低声问。
沈案没答。他抬起手，摸了摸钥匙串。第五把铜钥还在发烫，比刚才更烫。他试着压下去，没用。那热度像是从里面烧出来的。
“它动了。”药尘子从后面探出头，“灵珠自己动的，不是人碰的。”
“我知道。”沈案说。
“那你还不拿？”苏红绫急了，“都到这儿了，你还装什么？这地方明显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不需要。”沈案转身，语气没变，“我要的是房租按时交，热水器别坏，楼道别堆垃圾。不是这些破事。”
“可你躲不掉。”厉战天开口，“你进来的每一步，都是按它设计走的。包括我们。”
沈案看了他一眼。
厉战天没退，眼神很稳。
“我知道你想当普通人。”他说，“但你现在站的地方，不是普通房东该来的地方。”
沈案没接话。他低头看着钥匙串，七把铜钥排成一列。第五把颜色变了，从暗黄变成赤红，像滴血。
“你们先出去。”他说。
“你说什么？”苏红绫瞪眼。
“我说，你们先走。”沈案抬眼，“通道还在，台阶没塌。拿着东西，回原路，到入口等我。”
“那你呢？”药尘子问。
“我还有点事。”他看向灵珠，“它要我认，我不认。但它偏要我认。那就让它看看，我到底认不认。”
没人动。
“走！”沈案吼了一声。
三个人同时一震。
厉战天咬牙，转身就走。苏红绫狠狠瞪了他一眼，抱着卷轴跟上。药尘子犹豫两秒，最后还是跑了，跑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灵珠。
脚步声远去。
密室安静下来。
只剩下灵珠悬浮的声音，轻微的嗡鸣，像风吹过电线。
沈案站着没动。等外面彻底没声了，他才重新看向那块青铜残片。
“钥匙归位之时。”他念了一遍，“什么意思？让我把钥匙插进去？还是让我把自己搭进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
灵珠没反应。
再走一步，铜钥突然震动，差点从串上弹出来。他抓住，硬按回去。
“我不拿你。”他说，“但我也不走。”
他抬起手，把整串钥匙举到眼前。
七把铜钥，每一把都刻着不同的纹路。他以前以为是磨损，现在看，是符号。和墙上那些符文一样。
“你要我认。”他说，“可我只想收租。”
话落，灵珠又亮了一次。
这次不同。光没往上冲，而是往下压。一道彩光射向地面裂缝，照在青铜残片上。残片开始震动，慢慢浮起，悬在空中。
沈案没躲。
残片转了个方向，正面朝他。七个字还在，但字迹变了，像是被水泡过，边缘模糊。接着，新的字浮现出来。
沈案亲启。
他愣住。
这不是刻的。是长出来的。像树皮裂开，新芽钻出。
“谁写的？”他低声问。
没人答。
残片缓缓旋转，背面出现一行小字。
此门不开，汝命不终。
沈案呼吸一顿。
他伸手想去碰，残片突然碎了。不是裂开，是化成粉末，簌簌落下。铜屑一样的灰，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灵珠的光暗了一瞬。
接着，整个密室的灯全亮了。四周玉台上的法宝、丹瓶、卷轴，全都微微发亮。墙上的符文开始流动，像水在走。
沈案后退一步。
钥匙串疯狂震动。第五把铜钥直接弹了出来，悬在空中，对着灵珠。
两件东西之间拉出一条光丝，细得看不见，但空气在抖。
“你要它？”沈案盯着灵珠，“它本来就是你的？”
灵珠不动。
光丝越来越粗。
第五把铜钥开始旋转，速度加快，发出尖锐的声响。沈案想抓，手伸过去，被一股力推开。他踉跄一步，撞在玉台上。
哐当一声，一个空瓶倒了。
灵珠突然下沉。
降到一半，停住。光丝断裂，铜钥掉下来，落回钥匙串。所有灯在同一秒熄灭。
只剩灵珠还亮着。
沈案喘着气，捡起铜钥，重新穿好。手有点抖，但他没看。
“你不让我走。”他说，“我也不让你清静。”
他转身，朝门口走。
刚迈步，背后传来声音。
不是响，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你逃不掉。”
沈案停下。
“我知道。”他没回头，“但我也不是你养的狗。”
他抬脚，继续走。
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框，顿了一下。
“下次见面。”他说，“别再说这种废话。”
他走出去。
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通道里一片黑。他没开灯，靠着记忆往前走。钥匙串还在烫，第五把最烫。他握着它，一步一步，走向来时的路。
拐角处，有光。
是手机屏幕亮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群消息。
厉战天：出来了没？
苏红绫：再不滚出来，卷轴我烧了。
药尘子：我闻到丹香了，是不是快好了？
沈案盯着屏幕，拇指按在输入框上。
他打了两个字。
快了。
发送。
抬脚往前走。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