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从长椅上站起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没拿出来看,只当是银行又发了什么优惠通知。阳光照在脸上有点烫,他抬手挡了挡,钥匙串挂在腰间晃着,碰在大腿外侧发出轻响。
他往回走,刚拐过花坛就听见前面吵得厉害。
两户人家站在楼门口对骂,一个手里拎着垃圾袋,另一个指着对方鼻子喊。周围站了好几个人,有踮脚看的,也有想劝又不敢上前的。空气里一股火药味,谁都不让谁。
沈案停下脚步看了两秒,转身就要绕路走。这种事他平时不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刚迈一步,旁边有个大妈拉住他袖子。
“小沈啊,你来评评理!”
他皱眉,“我不管闲事。”
“你是房东!”另一个大爷也凑上来,“他们吵成这样,影响不好!”
沈案叹气,只好走过去。他没直接插话,站在两人中间扫了一眼,笑着说:“哎哟,这点事吵得整栋楼都听见了?”
那两个人愣住,回头看他。
“你们这么大声,是想让我加管理费吗?”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围观的人也跟着笑出声。刚才紧绷的气氛松了一点。
拎垃圾袋的男人脸色还是难看,“他家门口不是垃圾桶,凭什么把我的垃圾倒那儿?”
另一个立刻反驳:“谁倒的你自己不清楚?袋子上还贴着你家门牌号!”
“放屁!我早上才扔的,那时候袋子还好好的!”
“别争了。”沈案摆手,“袋子是谁的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它在地上,还破了口,菜叶子撒一地。再吵下去,虫子都要爬出来了。”
没人接话。
他指了指地上,“你捡回去,顺便拿扫帚扫一扫。他呢,就当没这事儿发生。行不行?”
两人都没动。
“不行就算了。”沈案转身要走,“那我就只能按规矩办了。以后谁乱扔垃圾,wiFi限速到只能发语音条。”
人群哄一下炸开。有人拍大腿笑,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那个被倒垃圾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赶紧捂嘴。拎袋子的那个也低头咳嗽两声,掩饰嘴角的弧度。
“真限速?”他问。
“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沈案看着他,“你要不信,可以试试。”
“不至于不至于。”那人连忙弯腰把袋子捡起来,又对着另一边说,“我……我刚才确实没看清,误会了。”
对方哼了一声,没说话。
沈案拍拍他肩膀,“你也别较真。大家住一栋楼,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不舒服。”
那人沉默几秒,点头,“行吧。下次注意点。”
“这就对了。”沈案往后退一步,“散了吧散了吧,再吵我也要收噪音管理费了。”
人群慢慢散开。有人边走边议论,“还是沈房东会说话”“看着懒洋洋的,办起事来真利索”。
张大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扫帚,冲沈案点点头。沈案没理他,转身朝老宅走。
钥匙串一路晃着,金属片偶尔相撞。风吹过来带着点泥土味,树影斜在水泥路上,像一道道划痕。
他走到院门口,手摸进裤兜掏钥匙。指尖刚碰到钥匙圈,背后传来脚步声。
“沈案!”
他没回头。
“刚才那招不错啊,一句话就把火药桶灭了。”
他转身,看见张大牛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扫帚靠在肩上。
“小事。”他说。
“可不是谁都敢上去劝的。”张大牛笑了笑,“换了别人早躲远了。”
“我不怕吵架。”沈案插好钥匙开门,“我又不用动手。”
“也是。”张大牛点头,“你动手的事,咱们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沈案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你总是一副不想管事的样子,可每次出事,都是你站出来。”张大牛语气平常,“就像刚才,别人还在犹豫,你已经把话说完了。”
沈案没应。
他走进院子,顺手把门拉开一条缝。阳光照在门槛上,灰尘在光柱里飘着。
“你就不累?”张大牛突然问。
“累什么?”
“装啊。”他说,“明明什么事都能解决,偏偏天天穿拖鞋晃悠,装什么都不在乎。”
沈案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装。”他说,“我只是想过安稳日子。”
“那你现在算不算安稳?”张大牛问。
沈案没回答。他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屋子里很静。电视关着,沙发上堆着毯子。他脱掉一只人字拖,踢到沙发底下,另一只甩到了茶几旁。
钥匙串摘下来挂在墙钉上。七把钥匙垂着,边缘反着一点光。
他刚坐下,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转账记录跳出来,所有人名字都在,金额没错。厉战天少交的五十块,备注写了“厨房维修分期”。
他关掉页面,重新抬头。树影又斜了一截,时间过去不少。
窗外孩子们还在玩,嘴里喊着“最强房东”。狗在楼下追尾巴,转着圈跑。
沈案伸手抓了抓脖子,钥匙串还在墙上挂着,金属片偶尔碰一下钉子,发出轻微声响。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没动。
“沈案!”声音很熟,是张大牛,“你家后院的水管漏了,我来修。”
“没坏。”他在屋里说。
“坏了。”张大牛坚持,“水都流到隔壁墙根了。”
“那就让它流。”
“那怎么行。”张大牛声音提高,“泡坏了地基你赔?”
沈案站起来,走到门口。他没开门,只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外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张大牛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低了:“血魔老祖的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