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老祖靠在断墙边，身体已经半透明。他呼吸很慢，每吸一口气，胸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的左腿几乎看不见了，像是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他的眼睛还睁着。
盯着院子中央那个穿花衬衫的男人。
沈案站在阵眼位置，钥匙串贴在胸前。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刚才那一战耗了不少力气，但他不能放松。他知道这个人还没完。
血魔老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响。不是吼叫，也不是咒骂，更像是一种挣扎的声音。他抬起右手，手指颤抖着按向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有一块暗红色的核心，在缓慢跳动。
他咬牙，猛地将手指插进皮肉。
黑血喷了出来。
但他没停。他用五根手指硬生生把那颗魔核从体内扯了出来。它只有核桃大小，表面布满裂纹，正冒着滚烫的黑烟。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种子，藏了千年都没舍得用。现在，他把它捏在掌心，一点点碾碎。
一股热流顺着他的手臂冲进大脑。
他的身体开始变化。原本萎缩的肌肉迅速膨胀，皮肤崩开一道道口子，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沸腾溢出。他的身高一下子涨到三米多，背部隆起一块巨大的肉瘤，像是一只未展开的翅膀。
空气变得沉重。
沈案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不是地震那种晃动，而是有节奏的、像是心跳一样的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阵眼周围的金纹又浮现出来，比之前淡，但一直在跳。
他知道对方要拼命了。
血魔老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现在已经不像人手，更像是两团不断蠕动的血肉。他张开嘴，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带着多重回音，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说话。
“我……走过三千星域。”
他的头缓缓抬起。
“踏平过九百座城池。”
他的双眼变成赤红色，瞳孔消失，只剩下熔岩般的光。
“你一个躲在小院子里收租的废物……凭什么赢我？”
沈案依旧站着不动。他右手轻轻碰了下钥匙串，第七把钥匙微微颤了一下。
他没回答。
血魔老祖的身体继续膨胀。黑袍早就碎成灰，露出来的躯体像是一堆活着的烂泥拼凑而成。他的肩膀裂开，伸出两条新的手臂，每条手上都长着三根尖锐的骨刺。
风开始旋转。
院子里的碎瓦和灰尘被卷到空中，围着他的身体打转。温度骤降，连远处的路灯都开始闪烁。
沈案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攻击前兆。这是一种献祭。对方把自己的命当成燃料，只为打出最后一击。
他必须守住阵眼。
只要站在这里，整个老宅的防御系统就能运转。一旦后退，七曜聚灵阵就会断开连接，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血魔老祖的胸口突然裂开一个大洞。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团旋转的黑色火焰。那火焰越烧越旺，周围的空气都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的四肢开始扭曲变形，肌肉与骨骼重组，整个人越来越不像生物，更像某种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沈案深吸一口气。
他把钥匙串握在手里，七把钥匙并排贴在掌心。他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脉动，像是大地本身在呼吸。这股力量通过阵眼流入他的身体，让他疲惫的经络重新有了知觉。
血魔老祖终于停止了变化。
他现在有四条手臂，三条腿，头部延伸出一根弯曲的角。他的皮肤完全变成了漆黑的硬壳，上面布满金色裂痕，像是承受不住内部压力。
他低下头，看向沈案。
“这一次……我要把你连同这个房子……一起烧成灰。”
他说完这句话，双臂猛然张开。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沈案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巨石压住。他脚下不稳，膝盖微微弯了一下，但立刻挺直。
金纹再次亮起。
一圈极淡的光罩从地面升起，把他护在中间。光罩表面泛起涟漪，像是随时会被打破。
血魔老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点黑芒。那光芒很小，却让周围的空间出现扭曲。光线经过它时发生了偏折，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了一样。
沈案知道那是致命的一击。
只要这一招打出来，整个院子都会被撕开。不只是建筑，连地基都会被摧毁。到时候，七曜阵的核心暴露在外，再也无法启动。
他必须在他出手前做出反应。
可他不能先动。
谁先出手，谁就可能露出破绽。这场对决，拼的是耐心，也是意志。
血魔老祖的嘴角裂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的另一只手也开始凝聚黑芒。两道能量同时成型，彼此呼应，形成一种诡异的共振。
沈案感觉到钥匙串发烫。
第七把钥匙正在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想要脱离他的手掌。
他用力握住。
就在这一刻，血魔老祖动了。
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猛地一脚踩在地上。
轰！
整个院子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朝着沈案所在的位置蔓延。那些裂缝里涌出黑色雾气，带着腐蚀性，碰到水泥就冒出白烟。
沈案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脚刚离开原位，原本站立的地方就被黑雾吞没，地面瞬间塌陷下去一大块。
他立刻调整重心，重新踩回阵眼中心。
金纹一闪，光罩修补了缺口。
血魔老祖发出一声低笑。他抬起双臂，两团黑芒缓缓合拢，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光球。它悬浮在他头顶，不断吸收周围的黑暗能量，体积逐渐增大。
沈案知道不能再等。
他举起钥匙串，对准天空。
七把钥匙同时发出嗡鸣。地底的脉动加快，七条灵气线路开始同步运转。他闭上眼，按照《九转玄功》的路线引导灵力，从丹田出发，绕行全身七十二个节点。
这个过程很痛苦。他的经脉像是被火灼烧，每一寸都在疼。但他没有停下。
钥匙串上的光芒越来越强。
当他睁开眼时，脚下的金纹已经连成完整的图案。一道微弱的光柱从阵眼升起，直指夜空。
血魔老祖抬头看了眼那道光柱。
他的表情变了。
他意识到，如果让这个阵法完全激活，他的最后一击可能会被彻底反弹。
他不再犹豫。
双手猛然向下压。
头顶的黑色光球急速缩小，然后化作一道细线般的能量束，朝着沈案射来。
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沈案在同一时间推出右掌。
钥匙串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它迎着那道黑光冲去，七把钥匙依次亮起，形成一层层屏障。
第一把钥匙炸成碎片。
第二把扭曲变形，掉落地上。
第三把勉强挡住一半冲击，也当场崩裂。
黑光速度减缓，但仍在前进。
沈案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胸前。
钥匙串猛然暴涨，剩余四把钥匙同时爆发强光。它们缠绕在一起，变成一条锁链形态，正面撞上黑光。
轰！
冲击波横扫整个院子。
所有窗户玻璃全部碎裂。围墙倒塌一半。地面像被犁过一样，翻起大片泥土。
沈案被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走廊柱子上。他咳出一口血，但马上站起来，冲回阵眼位置。
他跪在地上，用手拍向地面。
钥匙串插进裂缝，第七把钥匙精准落入阵眼凹槽。
嗡——
整栋老宅发出低沉的共鸣。
地底深处，七股灵气同时苏醒，顺着脉络汇聚而来。
血魔老祖站在原地，双臂垂下。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外壳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正在蒸发的血肉。
但他还在笑。
他抬起仅剩完好的左手，指向沈案。
“你……挡得住这一击。”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但你能……一直守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