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站在院中,手指还搭在门槛下的青砖上。钥匙串静静垂在掌心,七把钥匙全都指向北方。那道暗红线动了一下,他刚抬起眼,大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不是砸门,也不是撞击。就是普通的敲门声,像邻居借酱油那样平常。
但他没动。
陆千机布置的监控画面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门外站着一个老头,白发挽成一个小髻,穿灰麻长袍,拄根枯木杖,脚上是双草鞋。脸上没表情,也没压低气息。可钥匙串刚才震了一下——不是警报那种抖,是像风吹铃铛似的轻轻一晃。
沈案转身走向大门。
他没开电子锁,也没让摄像头喊话。走到门口时才抬手按了下门框边的小按钮,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扫过门外地面。这是陆千机加装的灵能检测线,能测出隐身、幻形、附体之类手段。
检测通过,绿灯闪了一次。
他拉开铁门。
老头站在台阶下,双手交叠在杖头,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钥匙串上,看了两秒,然后抬头笑了笑。
“打扰了。”
声音不高,也不低,就像早上公园里打招呼的熟人。
沈案没让他进来。“说事。”
老头没急着开口,先低头看了看脚前的地砖。那一块正是昨天埋“归墟引”符的区域。他看了几秒,又抬头。
“你这院子,风水不错。”
沈案不动声色。“租户多,吵。”
“但气脉稳。”老头继续说,“地下有根老东西活着,不容易。”
沈案眼神微动。建木残根的事,知道的人极少。他依旧挡在门前,“您找错地方了,这儿不接待访客。”
老头点点头,像是早料到会这样。“我不是来讨东西的。只是路过,听说这片区域最近灵气波动频繁,来看看。”
“哦?”沈案靠上门框,“那你查到了什么?”
老头抬起手,枯木杖轻轻点了点空气,像是在感应什么。“阵法已经接上了。七曜位连通,主眼在你脚下三尺。能量循环通畅,还有干扰层……是你自己布的?”
沈案没回答。
这种级别的判断,不可能是普通修者能做到的。更关键的是,他说“你脚下”,而不是“院子中心”——只有真正感知到节点位置的人,才会这么讲。
沈案退后半步,拉开铁门。“进来吧。”
老头迈步跨过门槛。就在他一只脚落地的瞬间,沈案手中的钥匙串再次轻颤。不是敌意预警,而是某种同步频率的共鸣。
老头走进院子,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靠近任何阵法节点。他径直往堂屋方向走,步伐很慢,每一步都踩得稳。
沈案跟在他身后,右手一直握着钥匙串。他悄悄拨动最短的那把青铜钥匙,启动了陆千机设在客厅角落的微型录音器。设备无声开启,红灯被遮在装饰画后面,没人看得见。
到了堂屋门口,沈案伸手示意:“坐。”
屋里摆着两张竹椅,中间一张矮桌。桌上有个搪瓷杯,沈案拎起保温壶倒了半杯热水,放在老头面前。
老头坐下,没碰杯子。他看着对面墙上的布条,上面写着“非请勿入,违者收费”。
“你挺小心。”
“规矩定好了,大家省事。”沈案也坐下,端起自己的杯子吹了口气。
老头忽然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沈案动作停住。
“你守着七曜聚灵阵,手里握着钥匙,却当自己是个房东。”老头盯着他,“你不修炼,不结盟,不争资源。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激活封印。”
沈案放下杯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懂不懂不重要。”老头缓缓道,“重要的是,有人已经开始挖根了。”
沈案眼神一沉。
“建木残根不是普通地脉。它是锚点,也是锁链。如果被人从外部切断,整个阵法会反噬。你第一个扛不住。”
沈案没说话。
他知道老头说的是真的。昨晚埋符时,建木根须就有过一次剧烈抽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过。
“你是谁?”他问。
老头没答,只说:“我三十年前见过这个阵。”
“那时候它在哪?”
“在天上。”老头看着他,“那时候你是它的主人,现在你忘了。”
沈案手指收紧。钥匙串贴着手心发烫。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
老头终于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来看一眼。看你还愿不愿意想起来。”
沈案盯着他。“就这些?”
“还有句话。”老头放下杯子,目光直视他,“血魔老祖不是唯一想破封的。北边那道红线,不是他在动,是有人在帮他推。”
沈案猛地抬头。
老头站起身,转身朝外走。
沈案没拦他。
老头走到院门口,停下,背对着他说:“你不用信我。但下次听到地底响三声,别等信号,直接断连。”
说完,他推开铁门,走出去,脚步没停。
沈案坐在原地,没动。
十秒后,他伸手摸向桌底,按下隐藏开关。录音文件自动上传到加密服务器。
他低头看向钥匙串。七把钥匙依旧指向北方。但最短的那把青铜钥匙,尖端微微偏转,朝下指了一度。
他正要起身去检查地缝,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千机发来的消息:【北区基站刚传回异常频段,持续三秒,特征和昨晚不一样。】
沈案盯着屏幕,手指滑动调出监控回放。画面里,老头离开后,大门自动关闭。就在门缝合拢的瞬间,他注意到——
老头的影子,在地上停了半秒,才跟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