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又他妈是个铁棺材。
飘在这破破烂烂、死气沉沉的小型前哨站外面,隔着头盔面罩都能闻到那股子从对接口漏出来的、陈年老灰混合着金属锈蚀的霉味儿,呛得人鼻子发痒。头盔灯的光柱扫过去,里面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啥也看不清,就感觉一股子阴冷死气扑面而来,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
奥帕尔号里那冰冻怪物的恶心触感还他妈黏在记忆里没散呢,这又来一个。心里头那根弦绷得死紧,攥着磁力枪的手指关节都捏白了,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糊住了内衬。
“进…进去吧…”小虫在通讯器里的声音抖得厉害,给自个儿打气,“找…找氧气瓶… 燃料棒… 啥都行…”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没吱声,硬着头皮,拧亮头盔灯,一步迈了进去。
磁力靴踩在布满灰尘和不明碎屑的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绝对的死寂里显得格外响亮,吓得自个儿一哆嗦。光柱晃动,照亮一条狭窄、低矮的走廊。墙壁上挂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好多地方漆皮脱落,露出锈迹斑斑的本体。头顶的管道裸露着,有些地方还结着冰霜,滴着冷凝水。空气冰冷,带着一股子机油变质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东西放久了腐烂的闷味儿。
扫描仪屏幕上屁都没有,除了我们俩的生命信号和这破站本身的微弱残余能量。
“分头找… 储藏室… 动力舱…”小虫念叨着,往左边一个岔路飘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我咬咬牙,往右边探。推开一扇半瘫痪的气密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里面像是个休息区或者简易食堂。桌椅翻倒,餐具摔碎一地,冻结在厚厚的灰尘里。墙上的屏幕碎裂,控制台被撬开,线路被扯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经历过某种…匆忙的撤离或者抢劫?
在角落一个锁死的柜子里,用撬棍费劲撬开,找到几罐还没过期的压缩氧气瓶和两盒高能量营养棒。妈的,宝贝!赶紧塞进背包。
继续深入。通道越来越窄,损坏越发严重。有的地方舱壁撕裂,露出外面冰冷的太空和闪烁的星辰,寒气嗖嗖往里灌。不得不小心绕行。
找到一个标着“环境控制”的舱室。门卡死了,用力踹开。里面仪器大多报废,结满冰霜。但在一个备用电源柜里,找到几根还能有点残电的燃料棒!虽然电量低得可怜,但聊胜於无!收起来!
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不是完全空手而归。
通讯器里传来小虫断续的声音,杂音很大:“阿七… 我找到… 主控室了… 损坏严重… 但… 备用服务器好像… 还有点反应… 我试试能不能… 拷点数据…”
“小心点。”我回了一句,心里却莫名有点不安。这破站死成这样,服务器还能动?
压下那点不舒服,继续搜索。来到一个标着“医疗\/实验”的区域。门虚掩着,推开。里面更乱,各种医疗器械和实验器皿破碎散落,培养槽空着或者冻裂了,地上有凝固的、颜色可疑的污渍。空气里那股陈腐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消毒水没掩盖住的…甜腥气?
强忍着恶心,快速扫荡。在一个加固冷柜的角落,找到一些密封的急救医疗包和几支未开封的广谱抗病毒及抗感染剂!好东西!岚可能用得上!赶紧收好!
退出这个让人不舒服的舱室,准备往回走。路过一个岔口时,扫描仪突然极其轻微地“嘀”了一声!
有一个非常微弱、断断续续的能量信号闪了一下!来自…脚下?更深处?
心里一紧。还有东西?备用发电机?还是…
犹豫了一下。氧气和燃料基本目标达成了,按理该撤。但那该死的好奇心(或者说求生本能驱使下的贪婪)勾着我。
下去看看?万一有更多燃料或者电池呢?
咬咬牙,找到一个向下的维护梯入口。锈蚀得厉害,踩上去嘎吱作响,让人担心随时会断。小心翼翼爬下去。
下面更黑,更冷。像是一个设备层或者仓库区。管道纵横,布满冷凝水。空间狭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信号又闪了一下,更清晰点。循着方向摸过去,在一个堆满废旧零件的角落後面,发现一个半掩的、标着“高优先级样本暂存”的厚重舱门。门上有巨大的撞击凹痕和灼烧痕迹,像是被强行破开过。
心里咯噔一下。样本?奥帕尔号的阴影瞬间袭来。
握紧枪,极其缓慢地推开舱门。头盔灯光扫入。
里面空间不大,同样一片狼藉。几个大型样本冷藏柜被暴力开启,里面空空如也,或者只剩一些冻结的、难以辨认的残渣。墙壁和地面上有更多喷溅状的、已经发黑乾涸的污渍… 和几道深深的、像是某种巨大爪痕的撕裂伤!
操!这里也发生过暴力事件!样本被抢走了?还是… 跑出来了?
头皮发麻,後颈发凉。赶紧後退,想离开这鬼地方。
就在转身时,头盔灯光扫过角落一个翻倒的实验台下面——那里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还在极其微弱闪烁着指示灯的银色金属盒子!刚才扫描到的信号就是它发出来的!
是什麽?数据存储器?还是… 某个没被带走的样本?
贪念再次战胜了恐惧。咬咬牙,蹲下身,费劲地把那盒子从废墟里抠出来。巴掌大小,入手冰凉,表面有烧灼和撞击痕迹,但结构还算完整。一个小小的屏幕还在极其缓慢地滚动着一些残缺的数据和… 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标记?像是某种… 定位信标?!
心里猛地一沉!定位信标?!这玩意儿还在发信号?!会不会把什麽东西引来?!
就在我拿起盒子的瞬间——
嘀嘀嘀嘀——!!!
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屏幕上,一个全新的、强度更高的能量信号源突然出现!并且在快速接近!从… 从外面来的?!
“小虫!老K!有情况!外面有东西过来了!”我对着通讯器嘶声大喊!
通讯器里只有刺耳的静电噪音!信号被干扰了!
操!
抓起那该死的盒子,玩命往外跑!冲回维护梯,手脚并用往上爬!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刚爬回上一层,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小虫惊恐万分的尖叫,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和金属撕裂声!
“阿七!跑!快跑!!它们来了!从外面撞进来了!是源——”
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心惊肉跳的静电噪音!
源初?!他们怎麽找到这里的?!是这个破信号引来的?!
无尽的恐惧瞬间攫紧心脏!我疯了似的沿着来路狂奔!身後,从站体外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爆炸声!整个前哨站剧烈震颤起来!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它们在强行突破!
冲到对接通道附近!只见黑羚羊号那边的对接气密门正在疯狂闪烁警报,严重变形,显然遭到了外部攻击!
“小虫!老K!”我对着通讯器绝望地吼叫!
没有回应!
透过舷窗,看到外面漆黑太空中,一艘源初攻击艇正用牵引光束死死锁定黑羚羊号!另一艘则在疯狂攻击前哨站的外部结构,显然想彻底撕开缺口!
完了!全完了!
前有狼後有虎!
绝望中,看到对接通道旁边有一个紧急逃生舱的标志!舱门紧闭!
赌一把!
扑过去,找到手动开启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扳动!
嘎吱——嗤——
舱门弹开!里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微型逃生舱!
没时间犹豫了!一头钻进去,反手狠狠砸下关闭舱门的按钮!
舱门合拢的瞬间,透过狭小的观察窗,看到前哨站主结构被源初攻击艇的能量炮狠狠撕开一个大口子!几个穿着银蓝色轻甲、动作迅捷如鬼的源初士兵如同索命的幽灵般冲了进来!
与此同时,黑羚羊号的对接口终於承受不住攻击,轰然断裂!整艘飞船被源初攻击艇的牵引光束强行拖拽着,朝着远方的母舰飞去!
老K… 疤脸… 小虫… 岚…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逃生舱系统自动启动,发出单调的提示音:“紧急脱离程序启动。目标点:随机。祝好运。”
“不!岚!!!”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疯狂拍打着内部控制台,试图取消脱离!但毫无反应!
轰!
逃生舱底部爆炸螺栓启动,猛地将我从这片死亡空域弹射出去!
巨大的过载瞬间将我死死压在座椅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透过瞬间远去的观察窗,最後看到的,是那艘源初母舰冰冷的银蓝色舰体,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将残破的黑羚羊号缓缓吞入腹中…
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太空本身,瞬间淹没了一切。
我瘫在狭小的座椅里,像被抽走了魂,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无尽的、冷漠的漆黑。
又剩我一个了。
岚… 他们把岚抓走了…
体内那死寂的蓝血,依旧毫无动静。
视野里,只有逃生舱控制台上那闪烁的、指向未知深空的导航光点,和怀里那个还在微弱闪烁着、如同嘲讽般的银色金属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