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霜儿闻言,盘算要不要装晕,定能博些同情。陆归临那些公子哥,不就喜欢看柔柔弱弱,但关键时刻敢站出来的忠烈女子?
可万一装晕,孙棠棠要离开逐胜坊,自己如何想法子拦住她?立马醒来太惹眼。
虽不知眼下她究竟有几分疑心自己,但能骗则骗。
燕霜儿轻掩口鼻,嘴角泛起蔑笑,这些女子亦是,空有什么慈悲心,见着谁都要怜悯一二,便如那蒙青露。孙棠棠虽不如蒙青露蠢笨,但心底还是藏了恻隐。
若用她那恻隐之心,将她踩在脚下,看她癫狂的模样,才过瘾。
一如自己幼时,虽有防人之心,但还是被人骗了,落得那副惨状……燕霜儿回过神来,眸中含泪,直勾勾盯着那砍刀。
眼看刀落,此刀远不如第一关结束时,黑衣人用的那几把刀利索。地上被牢牢按住那人,大腿根部的肉被割开,却将将露出附着血水的白骨,一声惨叫,震彻整个逐胜园。
“这才哪到哪!”那大汉彻底杀红了眼,一刀,接一刀,他故意不砍在骨头接缝处,只是盯着大腿最粗的那根骨头中间,一刀,又一刀……
按住那人的两人,一个被血溅了满脸,一个不敢回头,只觉后脖颈还有头皮热乎乎的,二人不住发抖。
被砍的那个矮个子,终是痛晕了过去。
“倒是便宜你小子了。”执刀大汉连啐好几口,直到手上脱力,癫狂一般,哈哈大笑,坐倒在地。
孙棠棠看得发颤,她不停默念,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待这波过去,她马上就能拿到银钱走人。
其他二十来人亦是不忍再看,但无人敢违背黑衣人之言,生怕一闭上眼,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只有屠磊洋和叶恒,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错骨掌干脆利落,一滴血也不会溅着自己。”屠磊洋甩着他的宽袖,双手负于身后,一脸嫌弃瞧着地上那几人,他略微侧头,朝立于他身后半步的叶恒咂着嘴,“若让你来,一刀可够?”
“刀再钝,最多两刀也够了。”叶恒面上十分恭谨,言语低沉,所言却带了几分张狂。
“太多。还得精进技艺。最多一刀。”屠磊洋收回视线,似笑非笑。他环视过关之人一圈,见着孙棠棠,眸色一凛,“她果然还在。”
“谁?”叶恒小声道。
“自是那个碍事的小娘子。不能亲手杀了她,当真可惜。”屠磊洋盯着孙棠棠。
“这有何难,属下下一关找个由头。”叶恒伸出右手,在脖颈前比划一番。
“盯紧了。若她待会决计离开,想法子拦住。怎能如此便宜了她?”屠磊洋皮笑肉不笑,“还有先前来闹事的那个老头子,也不简单,都给本座盯紧了。”
“是。”
自相残杀这两小拨人,残的残,晕的晕,领头的黑衣人不住摇头:“不中用。你们上。”他略微摆手,边上几名黑衣人冲上前去,将未寻到灯笼之人的胳膊或腿,纷纷砍下。
另外三名寻错灯笼之人亦是。
灯笼有缺损那几人,赶忙跪倒在地,都选了留下一只手。
燕霜儿斜靠在园子门口,好几次险些吓晕过去,江寄月看不下去,悄无声息上前,似挡非挡,见用处不大,他接连递眼色给陆归临,可惜陆归临不曾看见。
陆归临细细打量剩下的二十五人,除去孙棠棠,燕霜儿,蒙青露三名女子,只余一名老妇。
他将自己想做逐胜坊幕后之人,不管孙棠棠想不想离开,逐胜坊应当都不希望她离开,女子闯关者本就稀少,少了孙棠棠,当少了诸多乐趣。
若她待会选择拿了银钱走人,恐怕逐胜坊暗中会有动作,她有没有命拿着银钱去寻晏弟,尚未可知。
可若她想走,设计让她留下,只怕会被她记恨一辈子。
罢了,早就被记恨了,不乏这一遭。陆归临心中苦笑,面上瞧不出殊异。
收拾完未成功闯关之人,领头的黑衣人击掌三声,一旁山体深处,好些黑衣人抬着好几个黑漆木箱,鱼贯而出。
“诸位,这里是八千两白银。诸位每人可分得,三百二十两。想结束闯关离开者,也可选择兑成银票。其余人等的银子,我们会放回木屋,你们自行保管。”黑衣人面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微笑,提起手中剑柄,在跟前泥土画了一条线,“半盏茶的工夫,想离开的,站到线这边。想留下的,原地不动即可。”
同先前一样,几名黑衣人抬来一桌一椅,一人奉上茶水,领头的黑衣人接过小盏,揭开茶盖,在杯身边缘缓缓打转,好不惬意。
孙棠棠盯着银钱,便要上前,脚下突然一滞,还有半盏茶,若此刻表意想离开,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只会功亏一篑。
孙棠棠深吸了口气,万不可在最后一哆嗦出事,她牢牢握紧左手,拇指指腹不住摩挲,一定要沉住气。
只是她这一小步,还是被好几人看在眼里。
燕霜儿心中冷哼一声,拿了银钱就想跑?没门。
叶恒亦是心中有数。
陆归临见了,那双好看的星目垂下,若孙棠棠所急之事,三百两左右的银钱便能解决,多半不是晏弟病情恶化,不然便是抢,她也能抢来药材救急,断不会花费时日来此冒险。况且几年前,晏弟的病情开始和缓。
来之前,她应不知所需时日,以她的性子,想来留有冗余。
陆归临打定主意,闭上双目,耳朵却是一直留意孙棠棠脚下的动静。
江寄月凑上前来:“长庚,咱们还继续吗?刚刚第二关好险,看来逐胜坊还是有点来头。”
“你想抛下小娘子了?”陆归临懒得睁眼,幽幽道。
“谁说的!”江寄月打量几眼孙棠棠,还有燕霜儿,见她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挺直胸脯,“本公子就是说道说道,哪有退缩之理?再说了,本公子还未玩够!”
言语间,有四人左顾右盼,面上瞧着甚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