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深得如泼墨,钦天监的观星台孤立于宫城西北角,青砖铺就的台面凝结着夜露,泛着冷冽的光。监正郭守敬身着青色官袍,须发皆白,正佝偻着身子,透过黄铜铸造的浑天仪望向夜空。他身旁的两名弟子屏息凝神,手中的星图在烛火下泛着微黄,标注的星宿位置早已被磨得发亮。
“师父,紫微星垣今夜为何这般黯淡?”大弟子李淳风指着天穹中央,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往日里,代表帝王的紫微星总是明亮耀眼,周围群星环绕,可今夜却被一层淡淡的云霭笼罩,光芒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郭守敬眉头紧锁,手中的象牙星尺在星图上反复比对,语气凝重:“不仅是紫微星,文昌星、武曲星皆光芒晦暗,这是朝堂失序、国运衰微之兆。”他从事钦天监一职四十余年,阅尽星象变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天象,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弟子王彦平忽然惊呼:“师父,您看东南方向!”
郭守敬连忙抬眼望去,只见东南方的天穹上,原本沉寂的星空忽然亮起一颗新星,光芒璀璨,如烈火燎原,瞬间穿透云层,直射大地。这颗新星周围,还环绕着三颗稍暗一些的星辰,呈三角之势,与新星遥相呼应,光芒虽不及新星夺目,却也异常明亮,隐隐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这……这是真龙星!”郭守敬瞳孔骤缩,声音颤抖,“自古真龙星现,必是天命所归之人降世,要取代旧朝,开创新纪元!而周围三颗,是辅弼将星,寓意着真龙天子身边必有三位绝世名将辅佐,共图大业!”
李淳风与王彦平脸色煞白,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如今杨国忠专权,帝王昏聩,民不聊生,这星象分明是在昭示,旧朝的气数已尽,新的王者即将崛起。
“师父,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禀报陛下!”李淳风急切地说道。星象示警,关乎国运兴衰,若是隐瞒不报,一旦事发,钦天监上下都将难逃罪责。
郭守敬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此事确实不能耽搁。但如今杨国忠把持朝政,陛下沉迷享乐,我们贸然禀报,恐怕不仅无法引起重视,还会引来杀身之祸。”他深知杨国忠的手段,若是让他知道有真龙天子降世,定会不择手段地铲除异己,钦天监众人首当其冲。
王彦平担忧地说:“可若是隐瞒不报,万一真龙天子真的崛起,我们岂不是成了逆天命之人?”
“我们不能隐瞒,也不能贸然行事。”郭守敬目光坚定,“今夜之事,我们需如实禀报,但不能只禀报陛下,还需想办法让杨国忠也知晓。这样一来,无论将来事态如何发展,我们都能保全自身。”
商议已定,郭守敬立刻提笔,写下一道奏折,详细描述了今夜的星象变化,点明真龙星现于东南,将星环绕,预示着天命更迭。写完后,他将奏折密封,交给李淳风:“你立刻入宫,将奏折呈给陛下,无论遇到谁阻拦,都必须亲自交到陛下手中。”
李淳风接过奏折,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下观星台,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的华清宫,依旧灯火通明,暖阁内歌舞升平。林缚拥着杨玉环,手中端着酒杯,正看得不亦乐乎。宫女们轻歌曼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脂粉香。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杨玉环举起酒杯,眼中带着笑意,“愿陛下龙体安康,岁岁无忧。”
林缚笑着饮下杯中酒,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有爱妃在侧,朕自然安康无忧。”
就在这时,宦官匆匆闯入,躬身道:“陛下,钦天监监正郭守敬有急事求见,派弟子李淳风送来奏折。”
林缚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深夜三更,有什么急事?让他明日再来。”
“陛下,李淳风说此事关乎国运兴衰,必须立刻禀报,耽误不得。”宦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杨玉环在一旁柔声道:“陛下,钦天监掌管星象,既然说是关乎国运,想必是大事,不如就让他呈上来看看吧,也好让我们安心。”
林缚闻言,点了点头:“也罢,让他进来。”
李淳风快步走进暖阁,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奏折:“臣李淳风,叩见陛下,贵妃娘娘。师父郭守敬夜观天象,见异常之兆,特命臣连夜入宫禀报。”
林缚挥了挥手:“呈上来。”
宦官接过奏折,递到林缚手中。林缚打开奏折,草草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虽然沉迷享乐,但也深知国运兴衰的重要性,真龙星现,天命更迭,这八个字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头。
“一派胡言!”林缚猛地将奏折扔在地上,怒声道,“朕乃天命所归的帝王,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何来真龙星现,天命更迭?郭守敬老糊涂了,竟敢妖言惑众!”
杨玉环捡起奏折,看了一眼,脸色也微微一变。她虽然不懂星象,但也知道真龙天子意味着什么。若是真有新的王者崛起,她的荣华富贵、家族荣耀都将化为乌有。
“陛下息怒。”杨玉环柔声道,“或许是郭监正看错了星象,也未可知。不如召杨国忠前来商议,看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林缚点了点头,立刻下令:“传杨国忠即刻入宫。”
杨国忠此时正在相府中与心腹议事,听闻陛下深夜召见,心中疑惑,连忙起身入宫。来到华清宫暖阁,看到地上的奏折和林缚阴沉的脸色,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陛下,深夜召见臣,不知有何要事?”杨国忠躬身行礼。
林缚指了指地上的奏折:“你自己看吧。钦天监说什么真龙星现,天命更迭,简直是无稽之谈!”
杨国忠捡起奏折,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他心中清楚,如今民不聊生,各地流民起义频发,若是真有真龙天子降世,对他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但他也知道,星象之事虚无缥缈,不能全信,或许只是郭守敬故意危言耸听。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信。”杨国忠躬身道,“郭守敬年事已高,或许是老眼昏花,看错了星象。再说,陛下乃真龙天子,执掌天下,岂能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星象之言就自乱阵脚?”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此事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有人借星象之事蛊惑人心,煽动流民造反,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应当立刻下令,让各州府加强戒备,严查流民中的可疑之人,同时将郭守敬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林缚闻言,点了点头:“杨爱卿所言极是。就依你之意,传朕旨意,革去郭守敬钦天监监正之职,贬为庶民,流放岭南。各州府加强戒备,严查流民,凡有散布妖言惑众者,一律格杀勿论!”
“陛下圣明。”杨国忠心中大喜,连忙躬身应道。他知道,这是一个清除异己、加强统治的好机会,既能除掉郭守敬这个眼中钉,又能趁机打压流民,巩固自己的权位。
消息传到钦天监,郭守敬得知自己被革职流放,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长舒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星象所示,天命难违,只愿陛下与杨国忠能好自为之。”他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没有丝毫留恋,跟着押送的官兵离开了长安。
李淳风与王彦平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奈。他们知道,师父是对的,星象所示,绝非空穴来风,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杨国忠在处理完郭守敬之事后,心中依旧不安。他虽然嘴上不信星象之言,但心中却隐隐有些忌惮。他立刻下令,让各地官员加大对流民的镇压力度,同时派人前往东南方向,打探是否有异常情况。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凤阳深山之中,朱重八已经聚集了数千流民,常遇春、徐达、汤和三人各司其职,整肃军纪,囤积粮草,势力日益壮大。那夜钦天监所见的真龙星,正是朱重八,而三颗将星,便是常遇春、徐达与汤和。
长安的夜空依旧深邃,紫微星依旧黯淡,东南方的真龙星与将星愈发明亮,光芒穿透云层,照亮了黑暗的大地。杨国忠的镇压与严查,不仅没有遏制住朱重八的崛起,反而让更多走投无路的流民投奔到他麾下,让他的势力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林缚依旧沉浸在温柔乡中,对星象示警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不知道,天命已经悄然转移,一个新的王者正在崛起,旧朝的覆灭已经进入倒计时。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李淳风与王彦平并肩站着,望着东南方的星空,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们知道,一场席卷天下的变革即将到来,而他们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见证这历史的更迭。
夜色渐浓,星光璀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崭新的故事。真龙降世,将星环绕,这天下,即将迎来新的主人。而长安城内的帝王与权臣,却依旧在醉生梦死之中,对即将到来的浩劫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