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内圈那四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沈知意的脑子——“妹妹，别开门”。她手指一抖，差点把戒指甩出去。可那东西像是长了脚，自己往她指根滑，卡得死紧，烫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谢临渊盯着她脸色变了又变，没说话，只是默默把终端屏幕调亮了些。倒计时还在走：71:59:58……71:59:57……
“你信鬼话？”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信。”她咬牙，“但我妈车祸那天，有人在我病房外念过这句。”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石室里只有设备低鸣和他们俩的呼吸声交错着响。谢临渊想伸手碰她，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她没等他反应，直接掏出通讯器，手指在加密频段上敲了三下。画面一闪，程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戴着防毒面具，背景是一堆烧焦的文件残骸。
“知微？”他嗓门还是那么大，“你那边门开了？”
“没开。”她说，“但婚书完整显影了，还带了个警告。”
“警告？”
“别开门。”
程野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行吧，这年头连机关都开始搞心理战了。”他转头对着镜头外喊，“小张！把刚泡出来的碳化纸片拿过来！紫外线灯准备！”
几秒后，他把一块烧得只剩边角的纸片放在灯下。原本看不出痕迹的焦黑表面，慢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坐标数字。
“S市第三附属医院，地下b5层。”程野念完抬头，“有意思吧？这家医院九八年就停用了，可我查了供电记录——上周三凌晨两点十七分，它突然自己通了一次电，持续四十三秒。”
沈知意瞳孔一缩：“我妈出事那天，我也在那家医院做过全身扫描。”
“巧了。”程野冷笑，“更巧的是，这份婚书残片上的荧光墨水，是军方内部专用款，编号F-7。这种墨水有个特点——遇高温碳化，但只要用特定波长照射，就能还原原始信息。”
“所以它不是随便烧的。”她喃喃，“是故意留线索。”
“聪明人。”程野挑眉，“就是不知道是留给你看的，还是留给追你的人。”
通讯还没断，沈知意已经把手伸向旗袍盘扣。咔哒一声，右边第一颗被扯开，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她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就不在乎什么体面不体面。
谢临渊皱眉：“你干什么？”
“证明点事。”她一把掀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细长疤痕，正中央印着个螺旋状纹路，和婚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程野倒抽一口冷气：“我去……这是皮肤移植？”
“十八岁做的。”她手指按在疤痕上，“主刀医生叫林启明，代号L.林。当时说是治疗烧伤后遗症，现在想想，哪有烧伤只换胸口这一块皮的？”
话音刚落，婚戒猛地一震，红光从内圈往外蔓延，自动收紧，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重新戴牢。紧接着，终端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某个匿名监控接入端口。
谢临渊迅速切换画面。
影像模糊，但能看清是个密闭舱室，中间躺着一个人，身上插着管子，脖颈处闪着微弱蓝光。时间戳跳出来的一瞬，沈知意浑身僵住。
**2003年9月17日 18:47**
正是她母亲被撞飞的时间。
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心跳骤停的时刻。
镜头缓缓拉近，躺在舱里的女人睁开眼——江晚舟。
她嘴角微微扬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朝摄像头方向看了一眼。
“她在复现那天。”沈知意声音发哑，“她在用我的记忆、我的痛苦，当燃料。”
“不止。”谢临渊放大画面边缘，“看这个。”
角落里有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一枚子弹壳，表面刻着极小的编号。他放大十倍，辨认了几秒，念出声：“S.Y.-0。”
沈知意猛地抬头：“这不是婚书签名栏撕掉前残留的编号吗？”
“对。”谢临渊眼神冷下来，“而且这枚子弹壳……是我的。”
“你的？”
“三年前任务失败，我丢了一整匣弹药。其中就有这枚定制款，只打过一枪，用来标记撤离点。”
“现在它出现在江晚舟的注射舱旁边？”
两人同时沉默。
程野在通讯那头啧了一声：“所以你们现在是双线并行？一个在地底开门，一个在医院续命？时间同步，动作呼应，连道具都配套齐全——这他妈是演《命运交响曲》呢？”
“不是演。”沈知意盯着屏幕，“是回放。”
“谁的回放？”
“我们的。”
她话音未落，婚戒突然剧烈震动，终端自动跳出一段音频波形图。程野一眼认出来：“这是生物共振信号！有人在同一频率上激活了匹配装置！”
“距离多远？”
“不确定，但信号源深度显示在地下八十米以上，符合b5层结构。”程野快速敲击键盘，“等等……这波动节奏……跟你的胎记疤痕频率一致。”
沈知意低头看心口，那螺旋纹竟隐隐发热，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谢临渊忽然抓起她的手，把婚戒贴在终端传感器上。数据流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个结论：
【活体绑定验证通过】
【同步率：97.3%】
【建议：立即终止外部信号干扰】
“他们在试图远程接管你。”谢临渊眯眼，“利用当年手术埋下的生物锚点。”
“那就拆了它。”沈知意冷笑，反手从腰间抽出峨眉刺，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珠顺着指尖滴落，正好落在婚戒表面。
红光瞬间暴涨，整个石室被染成暗红色。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从71:42:12直接跃升到**71:42:11**，然后停住。
与此同时，终端画面一闪，弹出一张老照片扫描件——昏暗的产房，两个婴儿并排躺着，一个手腕系着蓝色丝带，另一个系着红色。护士正在剪断其中一个婴儿的手环标签。
程野眯眼：“这照片哪儿来的？”
“婚戒刚传的。”她盯着那根被剪断的标签，“上面原本写着什么？”
“看不清。”谢临渊放大局部，“但能确定一件事——系红带的那个，手环编号是S.Y.-0。”
“也就是后来贴在子弹壳上的那个。”
“对。”
“而我……”她抬起左手，婚戒在红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从小戴到大的身份牌，写的是S.Y.-0。”
“差一号。”程野低声说，“典型的双生对照组设计。”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把峨眉刺收回袖中，重新扣好旗袍。动作利落，像在给自己穿盔甲。
谢临渊看着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信号再连上？还是强行破门？”
“都不是。”她盯着终端最后一帧画面，“我要让她们知道——猎物不是躺着等解剖的。”
她按下通讯切断键，程野的画面瞬间消失。下一秒，她将婚戒用力按在石台上，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戒面。
红光炸开，激光再次投射出婚书全貌。这一次，她死死盯着签名栏那个空白处，轻声说：“你想藏名字？行啊。”
她用峨眉刺尖蘸血，在空中虚画出一个字母：**x**。
“姓谢的，你说会不会有人以为，只要烧掉签名，就能抹掉契约？”
谢临渊靠着墙，肩上的血还在渗，却笑了：“那你现在要做的，是不是该把名字补回去？”
“不。”她摇头，“我要让它自己浮现。”
她闭眼，手指抚过心口疤痕，低声念出三个字：“林启明。”
婚戒嗡鸣加剧，红光如脉搏般跳动。
终端屏幕自动刷新，跳出一段加密日志片段：
【项目代号：S.Y.】
【实验体A（S.Y.-0）已转移至备用设施】
【实验体b（S.Y.-0）完成皮肤置换，植入量子载体】
【母体死亡时间：2003年9月17日 18:50】
沈知意猛然睁眼。
“我妈不是车祸死的。”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是被拖进手术室，活活耗尽生命力，用来启动这个系统的。”
谢临渊握紧了枪。
程野的通讯突然重新接通，只传来一句话：“知微，b5层信号又出现了——这次，有人在读取你的脑波数据。”
沈知意没回应。
她只是抬起手，看着婚戒在红光中缓缓旋转，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脏。
然后她对着空气说：
“林医生，你当年给我换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张皮，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