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冷冻库内回荡,像是从金属墙缝里挤出来的电流哀鸣。沈知意的手还贴在婚戒上,戒指正剧烈震颤,蓝光断断续续地闪,像快耗尽的电池。她没松手,反而把戒指往红色冷冻舱的数据接口又压深了一寸。
“再撑五秒。”她咬牙。
谢临渊靠在门边,右肩的旧伤裂开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排开始轻微震动的头颅舱,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它们……在等你反应。”
“我知道。”沈知意闭眼,调出婚戒里的量子模拟程序,“双生协议不是单向控制,是双向感应。它们能感知我,我也能反向追踪信号源。”
程野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广播里炸出来,带着杂音:“信号接上了!备用电源还剩十二秒,直播通道已打开,全球推流准备就绪!”
沈知意睁眼,婚戒投出的三维基因链模型悬浮在空中,两条螺旋结构纠缠在一起,一条标着“L-007”,另一条是她的dNA序列。两者的非编码区完全重合,像一把钥匙插进锁芯。
“果然。”她冷笑,“基因炸弹不是靠指令引爆,是靠‘存在感’。只要原始体A活着,复制体b就会被激活——反过来也一样。”
“所以……”谢临渊喘了口气,“你要是消失了,它们也就废了?”
“不。”她摇头,“不是消失,是‘源代码’得销毁。它们是根据我的基因模板造的,只要原始样本还在,哪怕我死了,它们也能继续运行。但要是样本没了……”她顿了顿,“就像手机没了系统包,再强的硬件也变砖。”
谢临渊盯着她:“你要当场毁掉?”
“就在现在。”她说着,从后腰抽出峨眉刺,刀刃一转,划开掌心。血顺着指缝流进婚戒核心,戒指猛地一烫,蓝光瞬间稳定下来。
“权限升级,最高级访问开启。”机械音响起。
她把戒指对准主控台,高声下令:“启动‘源代码清除程序’,目标:全球所有L系列克隆体基因模板。”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系统提示。
“执行。”她声音没抖。
主控台屏幕炸开一片数据流,密密麻麻的光点在世界地图上闪烁,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储存原始基因片段的终端。婚戒开始同步清除,进度条缓慢推进。
程野在车里大喊:“知微直播间已经爆了!三百万人在线,弹幕刷疯了!”
沈知意没看屏幕,她盯着那六颗红色编号的头颅。它们的眼皮还在抽动,其中一颗的嘴角已经咧开,像是在笑。
“你们笑什么?”她低声说,“你们的‘妈妈’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一颗头颅的眼睛猛地睁开。
不是活人那种灵动的睁眼,而是机械式的、眼球硬生生向上翻转,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接连睁眼,六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她。
谢临渊猛地扑过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别看它们!”
“我得看着。”她挣开他的手,重新站到主控台前,“这是我的影子,我得亲手埋了它们。”
婚戒的清除进度走到37%,全球已有四十多个终端被成功抹除。地图上,光点一片片熄灭。
突然,谢临渊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捂着右耳,指缝里渗出血丝:“声音……回来了,比之前强十倍。”
“那是基因共鸣。”沈知意盯着屏幕,“它们在挣扎,想维持连接。”
“那你快点。”他咬牙,“再慢下去,我怕我……分不清哪个是我。”
沈知意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保险柜。那是她刚才用婚戒扫描时发现的隐藏储物格,编号写着“GENE-A01”,正是二十年前从她身上提取的第一份基因样本,封装在低温试管里,标签上还印着婴儿脚印。
她取出试管,举到眼前。
“各位观众。”她对着直播镜头笑了笑,“今天这堂课,教你们怎么杀死一个影子。”
然后,她把试管塞进婚戒的能量槽。
“确认销毁?”系统再次提示。
“确认。”
一声轻响,试管碎裂,基因样本在量子场中化为虚无。
几乎同一秒,全球地图上的光点开始大规模熄灭。婚戒投出的全息影像里,无数个与她长相相同的克隆体在同一瞬间倒下——有的在实验室里,有的在街头,有的刚拿起武器,有的正对着镜子微笑。
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程野在车里喊:“全倒了!三百二十七个目标,全部失去生命体征!”
沈知意站在冷冻库中央,手里还攥着婚戒。戒指的蓝光渐渐暗下去,最后只剩一丝微弱的余晖。
她低头看那六颗头颅。
它们的眼睛还睁着,但不再动了。嘴角的诡异笑容凝固在脸上,像是被定格在最后一秒的挣扎。
谢临渊靠着墙,喘得厉害,肩膀上的血已经浸透半边衣服。他抬头看她:“结束了?”
“暂时。”她说,“只要没人再拿我的基因做文章,它们就翻不了身。”
“可万一……”他话没说完,突然身体一僵。
沈知意察觉不对,立刻转身。
主控台屏幕突然跳动了一下,清除进度条停在98%。
“还有两个没断?”程野声音发紧。
“不。”沈知意盯着数据流,“是……有新的终端在接入。”
“谁?”
她没回答,婚戒残余的能量重新启动扫描,定位信号来源。
屏幕一闪,跳出两个坐标。
一个在南半球某座私人岛屿,建筑编号“L-09”;另一个,就在他们头顶的地表层,距离不到三百米,标记为“应急指挥室”。
“有人在实时监控。”她冷笑,“而且,一直在线。”
谢临渊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沙哑:“所以……我们刚才那一套,人家全看见了?”
“不止看见。”沈知意把峨眉刺插回后腰,“是等着我们动手,好确认‘源代码清除’的流程能不能走通。”
“那现在呢?”他问。
她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现在?我们反向追踪,把他们的终端也炸了。”
“你还有能量?”程野不信。
“婚戒是没电了。”她抬手,从发间拔下那根珍珠发簪,拆开底座,露出里面微型电路板,“但设计师给这条战损礼服配的信号放大器,还能撑三分钟。”
“你随身带这种东西?”谢临渊愣住。
“上次被追杀的时候,学会的。”她把发簪接进婚戒辅助端口,“别小看女人的配饰,有时候比枪管子好使。”
数据流重新跑起来,婚戒发出低频嗡鸣。沈知意输入反向入侵指令,目标锁定那两个终端。
“准备好了。”她说,“三、二、一——”
屏幕一闪,南半球的终端率先断开连接,信号彻底消失。
只剩头顶那个。
“滴——反向接入成功。”系统提示。
沈知意对着直播镜头,轻声说:“喂,楼上那位,看够了吗?”
没有回应。
她正要继续操作,谢临渊突然抬手,指向冷冻舱。
“等等。”
她回头。
那六颗头颅中,最中间那一颗,眼皮又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缓慢地、有节奏地眨了一次。
像是在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