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水盆里熄了，沈知意没再看它一眼。她走到桌边，把直播设备收进包里，顺手把那支藏了芯片的发簪塞进内衣夹层。凉的，硌得胸口发紧。
半小时前，谢氏安全中心的Ip像根鱼刺卡在她喉咙里。她不是没想过那是巧合——可谁家安全系统会盯着一个素人主播的弹幕后台，还特地发条“别再查了”？
她换上黑色工装裤，马甲一扣，峨眉刺贴着后腰别好。旗袍脱了，珍珠发簪也摘了，现在她是知微背后的影子，不是直播间里那个端着茶盏说话带刺的清冷姐姐。
城东的信号发射器还在跑。她用旧手机远程操控，让“知微正在直播”的假数据满天飞。谢氏的监控网再强，也得先追个影子。她从后山翻进去的时候，精神病院的探照灯正扫向相反方向。
排水管锈得能刮破裤子，她不管，一路爬到废弃锅炉房。门锁是老式的，一踹就开。里面黑得像口棺材，但她没开灯。手机屏幕朝下，只靠微弱反光看路。
电箱在走廊尽头。她用峨眉刺短接线路，火花“啪”地炸了一下。整层楼灯闪了三秒，监控屏幕黑了。十五秒后备用电源启动，但那十五秒足够她钻进通风井。
爬到顶楼时，巡逻的脚步声刚好从拐角过去。她趴着不动，听见对讲机里说：“b区正常，继续巡检。”等声音远了，她撬开通风口盖子，轻飘飘落进走廊。
禁闭室在最里面，铁门焊死了，门缝窄得连手指都塞不进。里面有人，背对着门坐着，头上套着黑布袋。
她没贸然出声，而是用发簪在门框上敲了三下——短，短，长。
里面的人顿了顿，右手动了动，回了两长一短。
她眼皮跳了下。这是国际刑警紧急联络暗号，十年前她在警校特训营学的，现在全世界用这暗号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程野？”她压着嗓子问。
里面的人没回答，但左手抬了抬，做了个“剪刀手”的手势——确认身份，请求支援。
她从包里摸出微型摄像头，塞进门缝。那人立刻接住，动作熟练得不像被关了多久的囚犯。
“能黑进去吗？”她问。
程野没说话，但摄像头画面几秒后就切到了院长办公室——电脑开着，桌面是加密文件夹，标题写着“供应协议”。
她靠墙站着，盯着手机屏幕。程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进度条走了一半，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生物识别验证失败，启动二级警报】。
她眼神一冷，直接划破手掌，把血抹在摄像头镜头上。画面瞬间变成一片红，AI系统判定为“暴力事件”，警报音立刻响了。
“自残，三号禁闭室。”她听见走廊外有人喊。
程野趁乱加速，进度条猛地跳到100%。文件下载成功，他顺手拍下最后一页——养母的签名，江晚舟的电子印章，还有那行小字：“L-13号实验体优先供应”。
她记住了。
正准备撤，楼梯口传来重物拖动声。她闪身进通风井，刚盖上盖子，就看见两个保安拖着电击棍进来，对着程野就是一通狠抽。
“不老实的东西，还敢动系统？”
程野闷哼一声，头套滑下来一角。她看清了他的脸——鼻梁断过，右耳缺了块肉，但那双眼睛还是锐得像刀。
她咬牙没动。现在冲下去，谁都走不了。
她原路返回，刚爬到地下层，外面警报升级。直升机声由远及近，探照灯扫过外墙。她知道，出口全封了。
正琢磨怎么走，手机震动。程野发来的加密消息：【后门垃圾车，三点钟方向，十分钟后出发】。
她绕到后院，果然看见一辆绿色清运车停在角落。她刚躲进车厢，车就启动了。
垃圾堆里一股腐臭味，她屏住呼吸。车开到大门口，保安例行检查，司机递了根烟，闲聊两句就放行了。
她从后跳下，钻进巷子。衣服脏得没法看，但东西拿到了。
当晚十点，她重新开播。
标题：【知微｜现在的杀手，连枪都修不好】
弹幕刷得飞快：“姐姐你疯了吧又来？”“刚听说青山精神病院半夜警报响了！”“有内部消息说抓了个黑客！”
她端起翡翠茶盏，冰美式一口喝到底，放下杯子时，手里多了个小零件——弹簧。
“你们说，一把枪，拆了装不回去，算不算废物？”她把零件在指尖转了转，“我前两天碰到个倒霉蛋，枪卡壳，修半天修不好，最后还是我顺手帮他拧了下击针。”
她顿了顿，把发簪从发间取下，轻轻一挑，弹簧“啪”地弹飞出去，正中墙上挂钟。
钟摆晃了晃，停在3:13。
她没管，继续说：“所以啊，别以为拿把枪就叫杀手。真正的高手——”她抬眼直视镜头，“都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弹幕突然炸了：“姐姐你背后那钟……是不是歪了？”“角度好奇怪，跟谁家好像。”“谢影帝办公室挂钟也是这个牌子！”
她没回应，只是把发簪重新插回头上，顺手调整了下摄像头角度，让挂钟完整入镜。
下播后，她把文件加密上传到三个不同服务器，设了定时发送。万一她哪天突然“失踪”，这些资料会在48小时后自动曝光。
手机震动，谢临渊的账号又刷了十个火箭。
留言还是一个字：丑。
她冷笑，点开发件人信息——Ip地址追踪功能被屏蔽了，但设备型号显示：谢氏定制安全终端。
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猫冷笑，配文“嘴硬吧你”。
然后打开电脑，调出程野传来的照片——他右手指甲缝里的紫色纤维，和江晚舟直播间地毯的材质，完全匹配。
她把图片放大，标出纤维位置，发进一个加密群聊，备注：【查这玩意儿哪来的】。
刚发完，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知微小姐，”男声低沉，“你拿走的东西，不该属于你。”
她靠在椅背上，翘起嘴角：“那你去报警啊，就说有人从精神病院偷了份器官协议。”
对方沉默两秒，挂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窗边。楼下巷口，那辆黑色商务车又来了，停在对面，车灯熄着。
她没拉窗帘，就那么站着，旗袍下摆被风吹起，后腰的峨眉刺贴着皮肤，凉得像块铁。
车里的人没动。
她也没动。
直到车灯重新亮起，缓缓驶离。
她转身回屋，把发簪取下，放在台灯下。珍珠裂痕依旧，芯片还在。她用镊子夹出来，放进密封袋，贴上标签：L-13。
然后打开抽屉，拿出另一支发簪——和母亲那支一模一样，只是珍珠没裂。
她把两支并排摆好，忽然发现，裂痕走向竟然能拼成一个箭头，指向某个坐标。
她记下经纬度，存进加密文档。
电脑突然弹窗：【远程访问请求——来源：未知终端】
她点了允许。
屏幕一闪，出现一行字：【3:13，是镜像】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