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的焦香还没散,蓄水池的波光刚被暮色吞了一半,林子里突然炸响一声兽嚎——不是鹿的温吞,也不是狼的阴恻,尖得像石片刮过兽骨,惊得树上夜鸟“呼啦啦”飞起来,黑羽飘了墨渊和云舒一肩膀。
云舒手里的鹿肉差点砸在地上,墨渊的动作比她喊“小心”还快,一把将人往身后按,另一只手已经攥住了腰间石斧。斧刃上还凝着枯木部落首领的血,没擦干净,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他扫了眼林子里晃动的树影,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别怕,我去探探,你在栏边等着。”
“想甩下我?门都没有!”云舒攥住他手腕,指尖还沾着熬草药的药渣,热乎气透过兽皮渗进去,“夜里林子里黑,我照火把,你伤口要是裂了,总不能等阿山跑回部落喊我吧?”
话刚落,阿山举着松明火把冲过来,胳膊上包扎的兽皮松了,露出里面没长好的伤口,血渍浸了一小片:“首领!不对劲!那嚎声是野猪的,而且听动静,个头比咱们上次猎的壮三倍!”
墨渊接过火把,火光映着他脸上那道浅疤——是枯木部落首领石刀划的,还泛着红,却添了几分狠劲:“阿山跟我去林边,阿石留着,把木栏关死,尤其是之前补的那两处,别让孩子靠近,再把修好的石刀分下去,别等出事才慌!”
两人刚摸到林边,一道黑影“嗖”地从灌木丛里窜过,半人高的身子撞得树枝乱晃,粗短的獠牙在火光下闪了闪,正是野猪!可这野猪跑得慌,蹄子踩在落叶上“咚咚”响,还沾着暗红的血,根本不像平时那样横冲直撞。
“它在躲东西!”阿山攥紧木矛,指节都白了,“往年野猪见了部落就绕,今天怎么往咱们这跑?”
墨渊没吭声,火把往地上一照,几串杂乱的蹄印往林深处延伸,血渍越来越浓。下一秒,更沉的兽嚎炸了过来,震得脚边落叶都颤,那股凶煞气裹着风飘过来,比枯木部落的敌寇还让人发怵。
“撤!是大家伙!”墨渊拽着阿山就往回跑,“这东西比十个壮汉还凶,硬拼要死人!”
两人刚退到木栏边,那“大家伙”就撞破灌木丛冲了出来——脑袋上居然长着两个獠牙,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鬃毛硬得像针,沾着枯枝败叶,正是族里老人说过的“双头野猪”!它追着刚才那只小野猪,一头撞在木栏上,“嘎吱”一声,新补的粗木头居然晃了晃,木刺断了两根,再撞两下,栏子就得塌!
“我的娘!这就是能挡石斧的双头野猪?”阿石吓得喊出声,赶紧招呼族人,“火把举高点!别让它靠近!”
族人们全聚了过来,黑石忍着肩膀的伤——守栏时被敌寇石矛扎的,草药刚敷上,却还是举着石斧站在最前:“都别慌!围成圈,火把别灭!”云舒把火把分给族人,特意给黑石递了根粗的,又把药包揣进怀里,眼睛死死盯着野猪,那家伙还在撞栏,唾沫溅在木头上,“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凶。
墨渊看着晃悠的木栏,心里清楚,再拖下去,老人孩子根本躲不开,突然喊:“阿山、黑石,绕两侧,用木矛戳它后腿,引它转头!我劈它眼睛,那是软肋!云舒,你在后面等着,谁受伤了立刻上!”
“不行!”云舒扑过来抓住他胳膊,声音都颤了,“你腰上、胳膊上都有伤口,这野猪皮厚,万一劈空了,它獠牙一下就把你戳穿了!咱们再想想办法!”
墨渊拍了拍她的手,指尖带着火把的温度:“没时间了,族人要紧。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他拉开木栏一道缝,石斧藏在身后,腰上的伤扯得疼,却没吭声。阿山和黑石立刻冲出去,木矛狠狠戳在野猪后腿上,“噗”的一声,血瞬间冒了出来。野猪吃痛,转头就追阿山,獠牙“呼”地扫过,差点擦到阿山的腿。
就是现在!墨渊窜出去,石斧朝着野猪左眼狠狠劈下去——“噗”的一声,鲜血溅了他一脸,混着之前的敌寇血,腥味冲鼻。野猪痛得狂吼,震得人耳朵疼,转头就用獠牙顶他胸口,速度快得根本躲不开!
“墨渊!”云舒尖叫着冲过去,火把扔了,药包也散了,止血草撒了一地。
墨渊想躲,却还是慢了一步,獠牙擦过他胳膊,刚好蹭裂旧伤,鲜血瞬间染红兽皮,顺着胳膊往下滴。他没喊疼,反手一斧劈在野猪脖子上,石斧都嵌进肉里,野猪又吼了一声,晃了晃,终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
云舒扑过去,抓住他受伤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染血的兽皮上:“你疯了!上次跟敌寇拼命,这次跟野猪拼命,你是不是不管自己的命了?”她小心翼翼解开兽皮,看到那道深口子时,手都抖了,捡起没脏的止血草,咬碎了敷上去,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
墨渊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语气软下来:“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一头野猪够族人们吃好几天,猪皮还能做兽衣,多划算。”
“划算个屁!”云舒瞪他,眼泪还在掉,“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部落怎么办?”话没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脸颊瞬间红透,低头盯着他的胳膊,连耳朵尖都泛了红。
墨渊愣了愣,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伤口都不疼了。他捏住她下巴,让她抬头,眼里满是认真:“云舒,我不会死,我要守着你,守着部落,不让你再担心。”
没等云舒说话,墨渊突然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带着鹿肉的焦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云舒的心跳瞬间炸了。
周围的族人都看呆了,阿山挠挠头,拉着阿石往后退:“咱们去处理野猪,别在这当电灯泡。”黑石靠在栏上,嘴角勾了勾,肩膀的伤似乎也不疼了。
云舒推开他,红着脸缠兽皮:“别……别让族人看笑话。”
墨渊却笑了,把她揽进怀里:“看就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墨渊要守一辈子的人。”
第二天一早,族人们忙着处理野猪,剥皮的剥皮,劈柴的劈柴,还有人磨野猪獠牙做武器。墨渊的胳膊被云舒缠得严严实实,还打了个死结,不让他干活,他就坐在蓄水池边发呆,看着满池清水,心里盘算着长久的法子。
云舒端着草药汤走过来,碗是半个陶罐做的,还带着陶土味:“快喝,加了野蜜,不苦,对你伤口好。”
墨渊喝了一口,突然问:“云舒,咱们把这蓄水池挖深点、拓宽点,再垒上石头岸,是不是就能存更多水?以后再旱、再有人抢水,咱们也不用怕了。”
云舒眼睛一亮,蹲下来用石头在地上画:“我早想过!这边挖深两丈存清水,那边挖浅沟排雨水,防止泥沙脏了水,池边垒石头,下雨也不会塌!”
她画得专注,眼里闪着光。墨渊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宠溺:“好主意!你画图纸,我扛石镐,等我伤好,咱们就干!”
两人正说着,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图纸,笑着说:“你们两个,一个有想法,一个肯干,部落有福气。”
墨渊拉着云舒走到长老面前,眼神坚定:“长老,我想让云舒留在我身边,参与部落事务,她懂草药,还能想办法,有她在,部落会更好。”
长老点头:“早该如此!云舒,以后你就跟着墨渊,好好干。”
云舒笑着点头,眼里闪着泪光:“谢谢长老,我一定好好干!”
黑石在不远处看着,默默点头,转身去帮忙处理野猪。
没人注意,山林深处,一棵枯树后,疤脸攥着树干,指甲都嵌进树皮里——他是枯木部落首领的副手,看着部落里的热闹,眼里满是阴狠:“墨渊,云舒,还有这蓄水池,我迟早要毁掉!”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黑色粉末,是从林子里找的毒草磨的,轻轻撒在往部落流的小溪里,嘴角勾起冷笑:“先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