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老大亲自培养的工具,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的杀戮机器,神秘失踪两年。
每一个词都让年颜的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谷幕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
病房里,毛悦正指挥着年颜给她剥橘子。
年颜笨手笨脚,橘子剥得坑坑洼洼,橘子皮和果肉混在一起,毛悦一边嫌弃一边还是接过来吃了。
看到谷幕去而复返,而且脸色比刚才更难看,毛悦心里咯噔一下。
“又怎么了?谷宝,你这表情跟天要塌了一样。”毛悦半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谷幕没心情绕弯子,言简意赅地将厉尘的话转述了一遍。
毛悦脸上的再次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手里的半个橘子啪嗒掉在被子上。
毛悦的声音都变了调,她猛地指向墙角刚放下橘子正安静站着的年颜,手指都在哆嗦,“你是说……她以前是个杀人用的东西?!”
年颜似乎对杀人这个词没什么反应,茫然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毛悦。
“目前来看,是的。”谷幕给了肯定的答复,“而且暗鸦找她找了两年,现在线索指向这里,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毛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的老天爷……”毛悦捂着胸口,感觉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谷宝,你快走吧!离我远点!你一来就没什么好事!”
她一边说,一边挥手驱赶谷幕。
谷幕没动,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毛悦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反而冷静了一些。
“现在怕也晚了。”谷幕淡淡道,“林天翊的人还在找你,暗鸦的线索也指向这边,你已经是风暴中心了。跑?往哪跑?”
毛悦哑口无言,颓然地瘫回床上,生无可恋:“那我怎么办?等死吗?”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当然不是。”谷幕看向她,“你的伤是最大的弱点。必须先好起来。”
她想了想。
“系统,把之前换的药给毛悦用上,要悄无声息,别让她察觉。”
【收到!正在通过空气媒介缓慢释放有效成分,目标:毛悦。预计在睡眠中开始起效,无痛无感。】
系统立刻执行。
谷幕接着对毛悦讲。
“你安心养伤,我会想办法。暗鸦那边,厉尘有联系,但也可能是双刃剑。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毛悦有气无力:“还能有什么信息?这傻子自己都啥也不知道。”
两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墙角的年颜,或者说,在她们目前的认知里,年颜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她们压低声音,开始分析厉尘的意图,暗鸦可能采取的行动,以及如何应对林天翊的威胁。
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局面异常棘手,仿佛四面楚歌。
谷幕靠在墙壁上,揉了揉眉心,感觉一阵疲惫。
资金有限,情报不足,敌人强大且不明,己方一个重伤一个傻子……这局面,难搞。
两人正一筹莫展,谷幕的手机响了。
是路绵打来的。
谷幕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她接起电话,路绵软糯又委屈的声音传来。
“姐姐……怎么还不回家呀?都这么晚了。”
谷幕语气不自觉地放柔:“马上,处理点事,这就回去。”
毛悦:“嘁。”
旁边的毛悦听到了,立刻像赶苍蝇一样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家那小祖宗又来查岗了!我这儿没事,赶紧回去吧!”
谷幕叮嘱了她几句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毛悦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回响着那些词,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她侧过头,看向墙角。
年颜依旧站在那里,姿势都没变过。
“喂,傻子。”毛悦叫了一声。
年颜抬起头,看向她。
“你饿不饿?”毛悦问。其
实是她自己心里乱,想吃点东西。
年颜看着毛悦,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毛悦指了指床头柜:“那儿有我之前让小斌买的薯片,给我拿一包过来,原味的。”
年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一小袋薯片上。
她又迟疑了大概一秒。
她看了看毛悦,又看了看薯片。
然后才迈开脚步,走过去,拿起那袋薯片,又走回来,递到毛悦面前。
毛悦接过薯片,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试图用食物的满足感驱散心头的寒意。
她一边吃,一边对着年颜碎碎念:“你说你,以前到底干啥了?搞什么非得杀人……唉,算了,跟你说也白说……”
年颜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毛悦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
安静地观察着,等待着。
毛悦吃完了薯片,心情稍微平复了些,看着依旧杵在那里的年颜,叹了口气。
“行了,别站着了,坐下吧。”她拍了拍床边的椅子,“看着眼晕。”
年颜依言坐下,姿势端正,目光落在毛悦脸上,仿佛在确认她的情绪。
毛悦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嘀咕道:“看什么看……睡觉。”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也许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真的是梦就好了,她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那天就期待这是梦。
然而,眼皮下的黑暗并不平静。
总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她猛地睁开眼。
果然,对上了年颜那双眼睛。
那双眼眸在夜晚的阴影里,仿佛深潭映着微光,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毛悦心头一悸,随即涌上一股烦躁。
“……老看着我干啥?不睡觉?”
年颜似乎被她突然睁眼和问话惊动,愣了一瞬,睫毛颤了颤,缓缓移开了视线,重新垂下眼睑,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毛悦叹了口气,挪了挪还有些疼痛的身体,在病床上让出一小片地方。
单人病床本就狭窄,这一让,她自己几乎贴到了床边。
她拍了拍空出来的那点床铺。
“行了,别杵在那儿了,上来睡吧,地上凉飕飕的,别再冻出毛病来给我添乱。”
年颜抬起头,看了看毛悦,又看了看那窄小的空位。
她好像有点不愿意。
毛悦等了几秒,见她不动,又啧了一声:“快点!磨磨唧唧的!”
年颜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在毛悦的侧身躺了下来。
单人床对于两个成年女性来说实在太过拥挤,即使毛悦已经尽力让出空间,两人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挨在了一起。
毛悦能感觉到年颜身上传来的微凉体温。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背对着年颜重新闭上眼睛,咕哝道:“老实点,别乱动,碰到我伤口揍你。”
身后传来年颜极其轻微的一声嗯,像是应答。
毛悦:……?
她是不是回答了?
但身后的年颜没了其他动静。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毛悦本以为身边多了个人会更睡不着,但奇怪的是,紧绷的神经竟然能慢慢松弛下来。
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她很快陷入睡眠。
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本该同样睡着的年颜,睁开了眼睛。
黑暗对她而言并无太大阻碍。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毛悦的背影上,落在她因为侧睡而微微弓起的脊椎,落在她散落在枕边有些凌乱的短发上。
然后,她将自己的一条手臂,轻轻搭在了毛悦的腰侧。
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环着,像一个寻求安心的雏鸟。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能感觉到毛悦身体传来的温暖,以及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韵律。
陌生的感觉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蔓延开来,顺着年颜的指尖,流经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不是杀戮后的麻木,也不是长久以来的空洞。
是一种暖意。
还有毛悦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
混合了药味,却奇异地让她觉得好闻的,属于活着的气息。
这股味道,她从第一次被毛悦带回去时就嗅到了,后来总是在深夜摸进毛悦的房间,挤在她床边或地上,就是为了靠近这股让她感到安心的味道。
悦……香香的。好闻。
她遵循着身体最深处的渴望,将脸颊轻轻贴向毛悦散着热度的后背,鼻尖触碰到她的衣料,更深地汲取令她平静的气息。
然后,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