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正和系统讨论着下一步计划。
等红绿灯时,她目光无意间扫过车窗外,忽然定格在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是毛悦。
她揉着那只还没好利索的胳膊,正站在街边,似乎有些烦躁。
而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利落的低马尾,但额前的刘海有些过长,几乎遮住了眼睛。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步伐甚至有点僵硬,跟毛悦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毛悦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停下来回头等她。
等那女人慢吞吞地挪到跟前,毛悦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伸出手想去拽那女人的胳膊,想拉着她走快点儿。
毛悦的手刚要碰到那女人,那女人的手却后发先至,猛地反扣住了毛悦的手腕。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本能的防御。
谷幕甚至能看到毛悦被抓住时脸上那一瞬间的错愕和吃痛的表情。
接着,毛悦似乎气急败坏地说了些什么,用力想甩开对方的手,但那女人抓得极紧,纹丝不动。
僵持了几秒,毛悦像是放弃了硬来,又说了句什么,还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这一次,那女人有了反应。她盯着毛悦看了两秒,然后松开了手。
毛悦立刻揉了揉自己被攥红的手腕,没好气地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那女人这次倒是跟得紧了些,但依旧保持着那种古怪的步态。
谷幕看得目瞪口呆。
毛悦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古怪的跟班。
看着不像善茬,而且毛悦好像还有点搞不定她。
她知道毛悦喜欢收留点身手好的人当手下的预备役,但是这个女人看着也太奇怪了。
不会是她那个什么狗屁老大为了试探她,找了什么危险分子放给她养了吧?
妈的,丧尽天良的东西。
谷幕皱皱眉,下意识就想让路绵停车,下去跟毛悦打个招呼,问问情况。
“路绵,停一下车,我好像看到毛悦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路绵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加速,迅速将路边的毛悦和那个古怪女人甩在了身后。
谷幕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晃了一下,错愕地看向驾驶座的路绵。
“你干嘛?我让你停车!”
路绵目视前方,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不容拒绝。
“不行。”
“为什么不行?”谷幕不解,“我就下去打个招呼。”
“就是不行。”路绵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姐姐,你昨天刚刚找过她。”
“?”
她怎么知道?
“你又跟踪我。”是肯定句。
“姐姐说好的,让我派人跟着你。”路绵声音低低的,“姐姐不仅骗我,现在还想跟那个女人见面。”
她这个样搞的倒像谷幕辜负了她一样。
谷幕被噎住了,看着窗外已经消失不见的毛悦的身影,心里一阵憋闷。
毛悦是说来带小年买衣服的。她特意给她扎了头发,显得有点人样,才带她出门。
但是谁知道……这女人反应会这么迟钝。
“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毛悦一万个不解。
看着女人慢吞吞地低着头跟着她,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刚想上去拽她,就被女人抓住。
毛悦看着这个局面,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松手!听见没!小年!你给我松手!”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快被捏碎了。
这女人的手劲大得离谱。
女人被吼了,似乎愣了一下,那双眼睛里是茫然,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毛悦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在大街上闹出太大动静,只能忍着火气,换了个策略。
她抬起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指了指旁边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
“看见没,便利店。里面有好吃的。你再不松手,不带你去了。”
吃的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
女人的目光顺着毛悦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家便利店的门牌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她像是终于理解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钳制着毛悦的手。
毛悦立刻抽回手,看着手腕上那一圈清晰的红痕,疼得直抽冷气。
她认命地朝着便利店走去。
年这次倒是跟得紧了些,至少没再掉队。
走进便利店,毛悦熟门熟路地走到零食货架,拿了几包薯片,两根巧克力棒,又拿了两瓶水。
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年,想了想,又拿了一包夹心饼干。
结账的时候,毛悦把零食一股脑塞给年。
女人低头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笨拙地抱着。
毛悦付了钱,走出便利店,撕开一包薯片,自己先咔嚓咔嚓吃了几片,然后递到年面前。
“尝尝?”
年看了看薯片,又看了看毛悦,迟疑地伸出手,拿起一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酥脆的口感和咸香的滋味似乎让她很新奇,她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仔细品味。
毛悦看着她那副样子,除了无奈也没有别的想法。
她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带着年往之前约好的服装店走。
“喂,小年。”毛悦嘴里嚼着薯片,含糊不清,“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年正专注地吃着第二片薯片,听到问话,抬起头,歪了歪脑袋,看着毛悦,眼神里是全然的茫然。
似乎没听懂,或者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毛悦:“……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她放弃了沟通,自顾自地吐槽,“看着比我还高半头,怎么脑子就跟没长开似的……”
她带着女人走进一家平价服装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毛悦摆摆手:“我们自己看就行。”
她挑了几件简单的t恤、卫裤和运动外套,都是深色耐脏好活动的款式。
她把衣服扔给了女人。
年抱着衣服,站在原地没动。
毛悦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她推进试衣间,自己也跟了进去。她实在不放心让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女人自己换衣服。
试衣间空间狭小。
毛悦看着女人脱掉那身灰扑扑的工装外套和长裤。
再然后,看到她里面穿着的贴身衣物时,毛悦愣住了。
从胸口到下腹,纤细却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身体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绷带有些地方已经微微发黄,甚至渗着点点早已干涸发暗的血迹。
这伤……看起来不像是昨天打斗留下的新伤。
毛悦的心沉了沉。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一处颜色较深的血渍边缘。
女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躲闪,只是抬起那双平静的眼睛看着毛悦。
“这……怎么回事?”毛悦皱着眉问。
女人看着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毛悦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帮她换上新的运动服。
换衣服的过程中,毛悦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年的迟钝。
倒是听话,让她抬手就抬手,让她转身就转身,就是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
看着身材匀称有力的女人,毛悦心里那种怪异感达到了顶峰。
这身体条件,这身手,怎么看都该是个精明强干的主,怎么内里会是这么个智障的人……
“喂,”毛悦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个她问过的问题,“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年正低头系着运动服的带子,闻言,动作顿了顿,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毛悦:“……算了,你还是当鬼吧。”
至少鬼没这么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