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在家里闷了两天，什么也不想做。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偶尔过来蹭蹭她脚踝的小黑猫。
连那每天雷打不动的养猫积分+5的系统提示音都消失了，她昨天把系统喊出来了一次，这破系统说它在维修。
她和路绵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那天之后，路绵就再没出现过。
没有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没有细声细气的姐姐，也没有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明明空间不大，却显得格外空旷。
谷幕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倒在床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那天路绵说的话，那个近乎陌生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看来姐姐是真的很讨厌我”。
她能怎么办？
难道要她冲出去，找到路绵，说“好啊我们谈恋爱吧”？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谷幕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太荒谬了。她只是一个穿书来做任务的，她们都不是一路人。
心里堵得厉害，那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她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她其实有阵子没抽了，路绵老跟她在一块，她怕给小孩吸二手烟。
可现在，尼古丁也压不下心底那股烦躁。
正郁闷着，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把挺酷的动漫风格吉他。谷幕皱着眉看了半天，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随手点了同意。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然也：hi，谷小姐，跟小锦纾要的联系方式，最近绯闻传得挺开啊。】
谷幕嘴角一抽，没好气地回：【有事说事。】
【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人喝一杯。朋友都没空，小锦纾又不会喝，想到你了。】
谷幕：【我看起来像很会喝的样子吗？】
【然也：像。】
谷幕盯着屏幕，出去喝点，总比一个人在家闷着强。
【行。地址发我。】
她回完，把还剩半截的烟摁灭，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然也约的地方是个清吧，不算太闹腾，但灯光暧昧，音乐声嗡嗡地响着，还是让谷幕有点不适应。
她找到角落卡座，然也已经在了，穿得比平时随意很多，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松散地扎着。
“速度挺快。”然也推过来一杯调好的酒，颜色挺漂亮，“尝尝，这家的招牌。”
谷幕没客气，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酒液辛辣中带着点甜，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立刻暖了起来。
她酒量其实不怎么样，几杯下肚，脑袋就开始有点发晕，看东西都带了点重影。
期间有两个人过来搭讪，男的女的都有，都被谷幕毫不客气的滚给怼走了。
然也在一旁看得直乐，晃着酒杯打趣她：“火气这么大？看来心情是真不好。不过还得谢谢你赏脸，陪我出来散心。”
谷幕白了她一眼，没接话，又灌了一口酒。
酒精确实有点用，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像被糊上了一层膜，没那么清晰刺人了。
“你呢？”谷幕难得主动开口，声音因为酒精有点哑，“突然找我喝酒，心情也不好？”
然也笑了笑，声音淡了点，她晃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嗯，有点烦心事。”
但她没具体说是什么。
谷幕也没追问，她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有人过来跟然也搭讪，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然也倒是没拒绝，笑着跟人聊了几句，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下一秒，她就把同意的好友删掉了。
谷幕嗤笑一声评价：“笑面虎。”
然也挑眉，不置可否。
就在谷幕觉得酒精快要彻底麻痹神经，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烦恼时，脑海里那个沉寂了挺久的系统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还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像是接触不良。
【警告……系统强制……唤醒……检测到……女主角路绵……生命体征急剧下降……遭遇绑架……位置已发送……请宿主……立即前往救援……】
【备注：此次救援……无积分奖励……无失败惩罚……但若女主角死亡……本位面将崩溃……宿主灵魂……同步湮灭……】
谷幕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液洒了一身。她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
酒精带来的晕眩瞬间被这消息驱散了大半，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路绵……被绑架了？！
她虽然没打算跟路绵谈恋爱，但也绝没想过让她死啊。
更何况，路绵死了，她也得玩完！
“怎么了？”然也看她脸色骤变，也跟着站起身。
“有急事，得走！”谷幕语速极快，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我送你？”然也在后面喊。
“不用！”谷幕头也没回，“你喝酒还开车？”
她冲出酒吧，夜风一吹，剩下的那点醉意也彻底没了。
她慌忙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系统提供的那个郊区废弃工厂的地址。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一听这地址，眉头就皱紧了：“姑娘，那地方偏得很啊，大晚上的你去那儿干啥？”
“救命的事！师傅麻烦快点！”谷幕心急如焚。
司机将信将疑，但还是开了过去。
越开越偏，路灯越来越少，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路。
快到地方时，司机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开了。
“姑娘，就到这儿吧！前面那厂子听说早就废了，这钱我也不要了，你……你自己小心点！”
司机几乎是把她赶下了车，然后飞快地调头，一溜烟跑了。
谷幕看着远去的车尾灯，骂了句脏话，只能靠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黑暗中的厂房轮廓跑去。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恐惧。
她冲进那个最大的废弃车间，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扔在角落的路绵。
路绵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色的衣服上，浸染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和谷幕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甚至更绝望，毫无生气。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绑匪背对着门口，正在打电话，语气凶狠。
“……妈的，你怎么还没到？……废话！人当然还抓着！……商量好了？实在不行那就撕票！干净利落点！”
谷幕顾不得多想，抄起地上一根生锈的铁管，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绑匪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
“呃！”绑匪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但他显然也是个狠角色，很快挣扎着爬起来，一眼看到了双目赤红的谷幕。
他反应极快，猛地扑到路绵身边，一把将她拽起来，掏出匕首横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绑匪嘶吼着，刀刃紧紧贴着路绵的皮肤。
然而，被他挟持的路绵，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挣扎，不哭喊，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脖子上已经被刀刃划破，鲜红的血珠渗出来，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她也毫无知觉。
绑匪也觉得不对劲，下意识低头看了她一眼，嘀咕道：“妈的，不会真死了吧？”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谷幕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了上去。
她一把抓住绑匪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似乎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绑匪痛呼一声，匕首应声脱手落下。
谷幕抢过匕首扔到远处，然后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绑匪身上脸上。
她彻底红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打死这个杂碎！让他敢动路绵！
她打得毫无章法，却狠戾无比，每一拳都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后怕。
绑匪起初还能抵挡两下，很快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蜷缩在地上呻吟。
谷幕喘着粗气停下来，顾不上处理那个绑匪，踉跄着跑到路绵身边。
“路绵！路绵！”她颤抖着手去探路绵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一点。
但看到她胸前那片还在缓慢扩大的血迹，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谷幕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试图把路绵抱起来，但手软脚软，差点一起摔倒。
谷幕慌忙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了好几次才成功拨通120，语无伦次地报了大概位置。
然后，她咬咬牙，将路绵小心地背到背上，一步步朝着来时的方向，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艰难地挪动。
路绵很轻，但此刻压在谷幕背上，却像有千斤重。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谷幕后背的衣服，黏腻而滚烫。
“别死……路绵，你千万别死……”谷幕一边小跑，一边喃喃自语，汗水从额角滑落，她也顾不上擦，“听到没有？”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哪怕是自己以前打架斗殴，被人拿刀追着砍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她不能失去路绵。
这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超越了任务，超越了回家，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她要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