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研秋走到角落的背包旁,拉开拉链时,塑料瓶碰撞的轻响格外清晰。他指尖划过瓶身,数着里面仅剩的两瓶半矿泉水。
这水还是五天前在城郊那户人家的储藏室找到的,当时整箱未拆封的矿泉水码在角落,积着薄薄一层灰,像被遗忘的宝藏。
那时枭焚川还笑着打趣说“够喝到找到枭牧了”,却没料到他这次进阶会耗掉大半。
他握着其中半瓶已开封的矿泉水站在原地,瓶身被掌心攥得微微发皱。
午后的阳光透过破损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腐烂物混合的燥热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细小的火星。
他回头看了眼临时搭起的“床”。几张叠在一起的床垫上,枭焚川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唇干裂得泛着白。
上次枭焚川发烧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意识模糊中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滚烫的体温几乎要把他都烤蔫,那时好歹还能找到半盒退烧药,现在走遍整座城市的药店,货架也只剩被踩扁的纸盒。
墨研秋拧开瓶盖时,听见塑料摩擦的轻响。他倒出小半瓶水在找来的搪瓷碗里,剩下的立刻拧紧放回背包,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
又从背包里翻出块还算干净的棉布,浸透后拧得半干。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藤蔓忽然从袖口探出来,卷住碗沿晃了晃,深绿的枝桠上,那几缕淡红像被风吹得明灭了一下。
“还是要省着用啊。”墨研秋低声说,像是在跟藤蔓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坐在床垫边,小心地掀起枭焚川身上的被子。那道从肩胛到腰侧的疤痕确实旧了,边缘泛着浅白。
只是新添的伤口红痕非常明显,混着干涸的泥土,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棉布擦过伤口时,枭焚川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眉头紧蹙着,睫毛颤得厉害,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呜~不要了…墨研秋…我真的不行了……”
墨研秋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他想起山洞里那次,枭焚川也是这样浑身是伤的。
墨研秋有点懊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把人弄的浑身是伤的。
第一次是枭焚川自己不清醒,但自己后面也跟着不清醒了。那次虽然也受伤了,但没有这次严重,这次的枭焚川可以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并且因为自己的胡闹,可以说现场满身狼藉。
到现在枭焚川身上的液体早已经干涸变硬了,连擦拭都不是那么简单了。
墨研秋看了看枭焚川现在,整个肚子因为吃饱,微微鼓起,必须手动让他消化了。不然不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会不会感染,会不会发烧,会不会拉肚子。
藤蔓还怯生生地缠在墨研秋的手腕上,连触碰枭焚川的伤口都带着犹豫,但是枝桠还是无意识地凑过去,用带着凉意的纤维轻轻扫过枭焚川的皮肤,像是在帮着降温。
也像是在安抚,不舒服的枭焚川。
擦到大腿那道被藤蔓勒出的红痕时,棉布上的水已经有些浑浊。
墨研秋看着那道随着心跳起伏的痕迹,忽然想起意识里墨率在脑海说的“活火”。
原来这人连疼痛时的生命力,都鲜活得像要烧起来。他低头,用指尖碰了碰那道红痕,枭焚川的皮肤还是热的,却比刚才多了丝微弱的暖意。
“呜~~呜呜~走开~”枭焚川翻了个身,无意识的拍走在他肚子上摩挲的墨研秋。
“乖…听话一点…我帮你排出来…不然你会难受的。”
“呜~~~疼………拿开……走开……”枭焚川用力的反抗。
“好了,马上就好了…还有一点…有点…深…等一下就出来了……”墨研秋默默的安慰在反抗的枭焚川。
哗啦~,水流,哗啦哗啦的流下来到地板上,弄脏了墨研秋刚刚铺好的地板。
枭焚川痛苦的呜咽了一声,不过声音中还带着一种释放的轻松感。身体终于没有那么重了。
“呜呜~~渴~难受~”
“还剩点水。”墨研秋把水瓶里面的水倒在瓶盖里,试着往枭焚川嘴边送。
对方没醒,却像是本能地抿了抿唇,几滴水珠顺着唇角滑进下颌线,被藤蔓飞快地用枝桠卷走,留下一道湿痕。
墨研秋看着藤蔓上那几缕淡红似乎亮了亮,忽然觉得,这所谓的“隐秘联结”,或许不止是淬变留下的印记。就像现在,他在担心对方发烧,藤蔓在悄悄帮着保湿,而那个还在昏睡的人,哪怕在无意识中,也在回应着这份笨拙的照料。
“乖~我帮你把身体最后一点地方擦干净就不难受了”墨研秋用毛巾擦拭着外围内壁。枭焚川瑟缩的颤抖。
终于结束了这一切,墨研秋满头大汗。他把空碗放到一边,重新盖好剩下的水,塞进背包最里层。
阳光渐渐西斜,空气里的燥热散了些,远处传来丧尸嘶哑的嘶吼,被藤蔓挥出的风挡在超市外。墨研秋靠着床垫坐下,看着枭焚川渐渐平稳的呼吸,藤蔓在他身侧舒展着,深绿的枝桠交织成一片荫蔽,将那几缕淡红藏在缝隙里,随着两人的呼吸轻轻起伏。
等他醒了,该怎么说呢?之前是因为他的意外这次是因为自己。已经是第二次了 ,总不能每次都没有一个解释吧。墨研秋想。
或许不用多说,这人向来敏锐,总会懂的。就像懂他藤蔓上的红光,懂他没说出口的在意,懂这末世里,他们早已成了彼此的“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