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往里屋走。
元沁瑶先借着月光往炕上摸了摸。
她轻手轻脚把安安放上去,小家伙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小手还攥着她的衣角。
她蹲在炕边看了会儿,见孩子呼吸匀了,才起身吹亮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舔着灯芯,把屋里照得昏昏黄黄。
墙角的水缸还剩小半缸水,她舀了两瓢倒进铜盆,又从灶膛里扒出几块余烬,架在小泥炉上烧热水。
趁着烧水的功夫!
她把凌乱的药箱归置好,又把今日带回来的素色布料叠整齐,放进木箱底层。
铜盆里的水热了,她舀出来兑了点凉水,三两下解了外衣,用布巾蘸着水擦身。
她动作快,生怕耽误了时辰,耳朵却一直留意着炕上的动静,直到听见安安均匀的呼吸声,才松了口气。
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裳,她坐到桌边,从篓子里摸出那张百两黄金银票和几十两银票,又翻出先前攒下的几张碎银子和几吊铜钱。
她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理好,银票仔细折了三折,塞进贴身的布兜里,又把碎银子和铜钱放进木箱的暗格里。
做完这些,才想起灶上还温着给安安的米汤,继续加点柴温着米汤,万一孩子半夜醒了能喝点。
一切收拾妥当,她吹了灯,摸黑上了炕。
刚躺下,安安就像有感应似的,小身子往她这边挪了挪,脑袋抵着她的胳膊。
元沁瑶僵了僵,慢慢伸出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窗外的风还在吹,草叶沙沙的响,夹杂着远处几声狗吠。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没闲着。
百两黄金虽多,可在这古代养个孩子不易,还得想办法弄个安稳营生。另外还有一些恩怨还没有算呢!
过了片刻,元沁瑶睁开眼睛。
她轻轻挪开身子,指尖在腕间划了个隐晦的弧度。
眼前景象一换,不再是低矮的土房。
脚下是青石板,四周是氤氲的白气,正中央立着一棵大树,枝桠舒展,叶片上泛着微光
她走到树下,盘腿坐下,闭眼凝神。
末世里靠吞噬晶核觉醒的木系异能,此刻像沉在水底的石子,只剩点微弱的感应。
她试着引导那点气息。
树影微动,叶片轻轻晃了晃,却再没更多动静。
额角渗出细汗,她咬了咬唇,指尖抵在地面。
青石板下似有暖意升起,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温温吞吞,连带着那点异能也只是颤了颤,连片新叶都催不出来。
“还得慢慢来。”她低声自语,睁开眼。眸子里没了方才的疲惫,多了点韧劲。
末世里九死一生都熬过来了,这点难处算什么。
她起身走到空间角落的泉眼边,掬了捧水喝。
泉水清冽,入喉带着点甘甜,流到丹田处,竟化出丝极淡的灵气。
她心头一动,又多喝了几口,重新坐回树下。
这次不再硬逼,只静静感受着空间里的气息,让那丝灵气慢慢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腕间的感应忽然清晰了些。
她抬眼,见身侧的树枝上,竟冒出个米粒大的新芽。
她弯了弯唇,眼里闪过丝笑意。虽慢,但总归是在好转。
又坐了片刻,她怕安安醒来看不见人哭闹,便收了心神,退出空间。
炕上的小家伙睡得安稳,小脸红扑扑的。
元沁瑶躺回去,重新把人往身边带了带。
窗外的风小了些,她摸着安安柔软的头发,眼神沉了沉。
那些欠了她的,害了她的,迟早都要一一清算。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着层灰蒙的白。
元沁瑶睁开眼,先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安安,小家伙还埋在被褥里,睫毛长长的,呼吸匀净。
她悄声起身,摸到炕边穿鞋,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灶房里冷飕飕的,她捡了几根干柴塞进灶膛,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很快舔上柴禾,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
铜壶里的水还剩些底,她添了半瓢凉水,架在灶上烧着,又从米缸里舀了小半碗米,淘洗干净倒进陶罐,添了水坐在灶边的小凳上守着。
火苗舔着罐底,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支着下巴,眼神落在跳动的火光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袖口。
等米汤咕嘟冒泡时,她起身揭盖搅了搅,又撒了把野菜碎进去,这才盖好盖子,转回身往堂屋走。
把昨天买的素色布料摊在炕上,摸着还算厚实。
她拎起布角抖了抖,眉头微微蹙起。
这布幅宽,却要做成这朝代的襦裙?
想想那繁复的系带和宽大的裙摆,她就觉得碍手碍脚——末世里穿惯了利落的短打,抬手投足都得方便,哪能被这些累赘绊着。
“还是得改改。”她拿起剪刀,对着布料比划,嘴里低声自语。
先裁了块长布当裙身,却没按规矩做成曳地的样式,只到膝盖下两寸,又剪了两条窄布做绑带,打算系在膝弯处收紧,免得干活时碍事。
上身更简单,直接裁成斜襟短褂,袖子裁得窄而短,刚好到小臂,领口也收得利落,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盘扣,只缝了两根布带系着。
她拿起针线,手指有些生涩。
穿针时眯了眯眼,线头捻了好几下才穿过针孔。
缝第一针时,针尖扎在指腹上,冒出个小红点。
她没在意,吮了吮指尖,继续往下缝。针脚不算细密,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胜在结实。
“这样抬手劈柴、弯腰挑水,总不至于扯着了。”她把缝好的褂子往身上比了比,肩膀处稍微宽了点,却正合心意,活动起来更自在。
裙摆处特意留了两个暗兜,能揣些零碎东西,像极了末世时穿的工装裤。
窗外的天渐渐亮透,灶房里飘来米汤的香气。
安安翻了个身,哼唧着要醒。
元沁瑶赶紧把布料收拾好,叠起还没做好的衣裳。
安安小手乱挥,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已经撇成了委屈的月牙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奶音,带着刚醒的迷糊劲儿。
元沁瑶几步跨到炕边,伸手一摸,眉头当即拧成了疙瘩,“得,又来。”
她动作麻利地掀开小被子,一股酸臭味直窜鼻尖。
小家伙不知怎的,竟把尿布蹬得歪歪扭扭,屎尿沾了小半截身子,连身下的褥子都没能幸免。
“你这小祖宗,”元沁瑶哭笑不得,捏着鼻子抽了抽嘴角,眼里却没半分真恼,“昨儿刚换的褥子,这才多久,又给我搞破坏。”
安安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胳膊小腿蹬得更欢,溅出的秽物差点沾到元沁瑶的袖口。
“行行行,不哭不哭,是我错了,不该说你。”元沁瑶赶紧哄着,手却没停,飞快地抽掉脏尿布,抓过旁边干净的布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小家伙擦拭。
安安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抽抽噎噎的,圆溜溜的眼睛半睁着,瞅着元沁瑶近在咫尺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你呀,”元沁瑶点了点他的小鼻尖,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柔软,心头那点因收拾麻烦而起的烦躁顿时散了,“也就这会儿看着乖点。”
收拾妥当,元沁瑶把安安用小被子裹好,放在炕的里侧,又拿了个小枕头挡着,免得他翻身滚下来。
转身去灶房,米汤已经熬得稠稠的,野菜的清香混在米香里,倒也不难闻。
她盛了小半碗,晾在一边,又往大锅里添了水,把脏了的褥子和尿布泡进去。
还没搓两下,屋里的小鬼头又“咿咿呀呀”地哭闹。
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把灶台上米汤端回屋放在桌子上,就赶紧去安抚他。
小家伙看见她,委屈巴巴,伸着小手要抱。
元沁瑶把小鬼头抱起来,走到桌子前,坐下!拍了几下小屁屁!
“小祖宗啊!让娘亲歇一会行不行!太闹腾啦!”
小鬼头以为她跟他玩,小手扯着元沁瑶散落碎长发!
“哎呦!别扯!住手!小鬼!疼啊!”
“你这小鬼真是又吃又睡悠哉猪爷。猪爷下凡都没你闹心!先饭饭!are you ok?听懂人话!”元沁瑶恨铁不成钢,拍打开他的小手,用小勺舀了点米汤,吹了吹,送到安安嘴边。
小家伙张嘴就含住,吧唧吧唧吃得香。
喂完安安,她自己才端起剩下的米汤,就着昨天买的硬面馍,匆匆吃了几口。
碗筷一放,她又扎进灶房,使劲搓洗那些脏东西。
皂角用了大半,泡沫起了一层,那股酸臭味才淡下去。
她把东西拧干,搭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看着它们在风里晃晃悠悠,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屋,安安已经睡着了。元沁瑶拿起没缝完的衣裳,坐在炕边继续缝。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针脚在布上慢慢往前挪,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偶尔拉动线绳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王大婶的大嗓门:“元姑娘,在家不?”
元沁瑶赶紧放下针线,起身迎出去,“大婶,您来了。”
王大婶挎着个竹篮,笑眯眯地走进来,“看你这院子,收拾得倒利索。我刚蒸了点窝头,给你送两个。”
“这怎么好意思,昨天刚麻烦您。”元沁瑶接过篮子,里面放着四个黄澄澄的窝头,还带着热气。
“客气啥,邻里邻居的。”王大婶摆摆手,眼睛往屋里瞟了瞟,“安安睡了?”
“嗯,刚睡着。”
“这孩子,看着就招人疼。”王大婶说着,视线落在元沁瑶放在炕边的布料上,“你这是做衣裳呢?”
“嗯,想着做身方便干活的。”
王大婶拿起那件快缝好的短褂,翻来覆去看了看,“你这样式,倒少见得很。这袖子这么短,干活是方便,可别冻着胳膊。”
“没事,天快暖和了。”元沁瑶笑了笑。
“也是。”王大婶放下褂子,“对了,村东头的李婆子,她家男人前阵子上山打猎,弄了些兽皮回来,你要是有空,过去看看?虽说不是啥好皮子,做双鞋给安安穿,倒也暖和。”
元沁瑶心里一动,“兽皮?大概要多少钱?”
“也不贵,你去跟她说说,说不定能换点东西。”王大婶想了想,“她家孩子多,正缺粮食呢。”
元沁瑶点点头,“那我下午过去看看,多谢大婶告诉我。”
“谢啥,我先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王大婶摆了摆手,转身出了院门。
元沁瑶送她到门口,回来就把窝头放进灶房的陶罐里,又看了看炕上的安安,见他睡得安稳,便拿起针线,加快了手里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