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两只手指嫌弃地拿起那张放在作业上的花里胡哨的纸,抖了抖,看清上面的【决斗俱乐部】几个字以及被圈出的【塞柏琳娜教授】后,狐疑地眯起了眼。
他上次看见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还是在邓布利多给他看的记忆里。
邓布利多一共给他看过四段有关于塞柏琳娜的记忆。
一段是起初给他看的邓布利多还是低年级时偷窥到的事情;一段是邓布利多五年级住在塞柏琳娜家里时偷窥到的事情;一段是邓布利多在欧洲偷窥到塞柏琳娜从尸体中扒灵魂的事情;一段是邓布利多已经是黑魔法防御教师后在一个巫师的小酒馆里偷窥到的事情——这一次邓布利多被发现了,还被奥米尼斯调侃了一句“别学塞柏的坏习惯”。
——所以斯内普才说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偷窥!
当时是塞柏琳娜刚从魔法部公开播放了伏地魔的记忆的第三天,邓布利多为了给斯内普解释,塞柏琳娜都在那些播放的伏地魔的记忆里给威森加摩和魔法部隐晦地表达了什么。就给他看了当年邓布利多在一众巫师中看那被白色火焰点燃的冈特老宅的记忆,给他展示了那强大的魔力和悲惨的叫声。
接着,又给他看了一段那件事情之后不久,邓布利多跟随奥米尼斯到了一家昏暗的酒馆中——至少在斯内普看来,确实是“跟随”。
和奥米尼斯见面的,是看上去干净整洁,可面容却略显憔悴的,比斯内普之前看到过的记忆里成熟不少的塞巴斯蒂安·萨鲁。
那是一家很昏暗的巫师酒馆,邓布利多坐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桌子上,变成了一位年老巫师的样子,光明正大地“偷窥”。
奥米尼斯很疑惑塞巴斯蒂安为什么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明明可以直接去家里找他,而塞巴斯蒂安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都说了这次不能让塞柏知道我找你吗……你不会告诉她了吧?”
“没有。”奥米尼斯摇头,“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塞巴斯蒂安张了张嘴,然后抿起,最后和奥米尼斯聊起了当时三人还是学生的日子,尤其是在说塞柏琳娜在决斗俱乐部的表现,似乎是试图用那些狠厉的战术来告诉奥米尼斯一些东西。
奥米尼斯一直皱着眉,然后道:“我知道你们那一年关系很好,在决斗台上也十分默契……但是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她现在和我的关系比你好吗?你还想周末来我们家吃饭吗?”
塞巴斯蒂安直接被噎住了。
当时的青年邓布利多也愣住了,然后接着目露羡慕。
围观的老年邓布利多轻叹:“奥米尼斯先生做的甜品比塞柏做的好吃多了……”
斯内普:“……”
在沉默几秒后,微微侧头的奥米尼斯忽然把头低了下去,然后发出闷笑,在对面的塞巴斯蒂安反应过来略显气愤地喊他的名字时,那闷笑就变成了轻笑,然后在逐渐变得爽朗前平息下来,最后只剩那嘴角的微笑。
“好了,塞巴斯,我知道你的意思。”奥米尼斯面带笑容地摇了摇头,“但是当天晚上塞柏就赶回家和我说过了,所以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是她做的。”
围观的老年邓布利多给斯内普适时补充道:“还翘掉了第二天上午的课——老师翘课在霍格沃茨可不常见,让本来就和她合不太来的菲尼亚斯抓到她的错处,在学校里叨叨了一天——但知道她那晚是去烧了冈特家后就没那么得意洋洋了。”
斯内普确信他从邓布利多的语气中听出了幸灾乐祸。
“亏我怕你又要说我冤枉她绕了那么一大圈!”塞巴斯蒂安愤愤拍了下桌子,向前倾身,皱眉问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先不管那家人怎么样——她这可是瞒着你了吧,这次不是我说她坏话了吧?”
“说完全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塞柏她……”奥米尼斯轻轻叹了口气,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你周末想吃什么?塞柏和我最近在研究东方的菜系,试一试?”
“你——你们两个可真是……”塞巴斯蒂安胳膊撑在桌面上,抬起双手撑住脸,垂头,沉默几秒后脸上带着不服气地表情抬起头,“这周的菜单塞柏还没给我!”
奥米尼斯笑着拿出一张羊皮纸递了过去:“塞柏让我转交给你。”
“……”塞巴斯蒂安瞪大眼睛,“你不是说没告诉她吗!!”
奥米尼斯摇了摇头:“我没说,但是她知道你会找我,不也很正常吗”
“……呵,也是。”塞巴斯蒂安愤愤拿过羊皮纸,“她什么不知道啊,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算计。”
奥米尼斯忽然一顿,没有松开手——羊皮纸僵在二人中间,塞巴斯蒂安疑惑抬头。
“塞巴斯,决斗台上,在提前知道对手擅长的魔咒的情况下,为了胜利做一些计划,不是很正常的吗?别那样说话……”奥米尼斯抿抿嘴,松开了手,“你们能合作得那么好,应该在很多方面都是相似的,不是吗?”
“你也说了是决斗台上!那时我们确实总是不谋而合。”塞巴斯蒂安接过了羊皮纸,面露不悦,“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我也……已经不会再像在决斗台上那样做了,我们一点也不一样了。”
“那也不一定——”奥米尼斯的魔杖冲着塞巴斯蒂安挥了挥,“那个菜单,这次不是我的自动羽毛笔写的,是塞柏亲手写的……哦,她最近什么不都让我做,只让我歇着。”
塞巴斯蒂安高高地挑起了眉毛,然后努着嘴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这很难不看出来。行吧……我明白你意思了……”然后他看着已经起身的奥米尼斯,“你不会这就要走了吧?”
“是的,毕竟你看着也没什么大事,我待在这里干什么?最近塞柏天天回家——因为我还没对冈特家的事情明确说些什么……记得把想吃的提前告诉我或者塞柏。”
奥米尼斯笑着站起了身,举起魔杖转身离开,斯内普看到塞巴斯蒂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但在经过由青年邓布利多变成的年老巫师时,奥米尼斯停了下来,低着头向邓布利多的方向转了转头,无奈笑道:“阿不思,别学塞柏的坏习惯,跟她学点好的。”然后又道,“既然你听到了,这个周末也来吧……如果……你弟弟也愿意的话……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我和塞柏都会很期待看到他的……”
青年邓布利多不说话,逐渐消失在黑雾中。
老年邓布利多笑呵呵:“奥米尼斯先生平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当时我真的差点忘了,他看东西从来都不是用眼睛,变形术对他来说没那么有用。”
当时看记忆的斯内普注意力都在两位围绕“决斗”的那些明里暗里的话上,并认为里面有“搞事情”的意思——而且斯内普知道,摄神取念过自己这段记忆的塞柏琳娜应该也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几分想法。
所以,现在的斯内普看到眼前这张被夹在作业中,特地给他的宣传纸,瞬间就起了疑心——这不就是塞克瑞在明摆着在和他说,她要搞事情了吗!
考虑到邓布利多提醒自己的有关于法国魔法部的事情,斯内普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很有韦斯莱双子风格的宣传纸,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去围观一下。
然后他就后悔了。
周天,上午,钟楼庭院,阳光,拥挤的学生,看好戏的老蜜蜂,他——心情十分十分不妙地站在被围观的决斗台一边。
而他的对面,是笑得让他心中火气腾腾上涨的塞柏琳娜。
楼外的阳光透过庭院高高的门照在的决斗台上,将黑色的决斗台一分为二。
塞柏琳娜撩起外袍向着斯内普鞠躬,斯内普也僵硬地微微弯腰,接着二人共同起身,将魔杖举起放在自己面前,弗立维激动地高声数了三声——
斯内普率先挥出了魔杖,一道强大的魔咒迅速向着塞柏琳娜而去,却被她看似缓慢抬起的魔杖挡住。
“西弗勒斯。”塞柏琳娜无奈笑道,“说好给学生们做演示的,不能用无声咒,也不能使用超纲的咒语。”
斯内普扯了扯嘴角,然后又一次挥出魔杖,并沉声道:“Stupefy。”(昏昏倒地)
“protego。”塞柏琳娜轻声说道,向后退了一步,魔杖在身前一挥,蓝色的屏障在她身前闪过——斯内普的魔咒被反弹了回去,而斯内普同样用铁甲咒挡住,同时上前一步挥动魔杖——“Impedimenta!”(障碍重重!)
而塞柏琳娜也近乎同时挥杖念出了咒语:“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
两个同样迅速且魔力强大的魔咒碰撞在了一起——光亮后共同消弭。
学生们瞪大了眼睛。
塞柏琳娜忽然向后了一步,侧身对着斯内普,迅速而优雅地挥起魔杖,笑道:“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斯内普哼笑一声,轻松抬起魔杖:“protego。”紧接着再次向前逼近,“Stupefy!”
塞柏琳娜微笑着后退半步,用铁甲咒挡住。
二人连续几次迅速的你来我往后,斯内普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正在逐渐向着塞柏琳娜的方向靠近,甚至靠近了那道由阳光形成的宽宽的自然分界线,但塞柏琳娜似乎只顾着后退——斯内普迅速向后撤——
塞柏琳娜见此笑意加深,向前一步,魔杖利落地指向地面。
“depulso!”
正在后退而处于无咒语间隙的斯内普被这异常迅速的咒语击中,并直直向着身后飞去。
“Accio!”
塞柏琳娜笑着使用了飞来咒,斯内普稳稳停在了决斗台边缘,脸色肉眼可见地瞬间黑了下来,让站在决斗台边缘的小巫师们纷纷向后躲避。
“没掉下去呢,西弗勒斯。”塞柏琳娜笑眯眯的。
“我、知、道。”斯内普咬牙切齿,然后立即挥起魔杖——
忽然,几道被阳光拉得很长的人影出现在决斗台上的阳光内,学生们纷纷避让。
“真是好兴致啊各位。”
几位身穿西装黑袍的巫师气势熏灼地踏进庭院,为首的中年女巫嘴角带着张扬的笑意。
“国际巫师联合会,傲罗部,丽娜·弗利,各位中午好啊。”
“哦……丽娜,这是怎么了?”邓布利多从学生中走出,站在决斗台正前方,和蔼地看着丽娜·弗利,身后是严肃的麦格。
虽然是放人进来了,但他起先没想到是丽娜·弗利。她是一周多前的会议中,为寻找伤害神奇动物的凶手那支临时组建的傲罗队的队长,也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傲罗部里的数一数二的强大的傲罗。
她的国籍,是法国。
而她的祖父,赫克托·弗利,曾经是英国魔法部的部长,被下台后没几年就带着妻儿移居了法国。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祖父的影响,弗利一直以来都对英国巫师颇有微词。今天更是明显的来者不善。
邓布利多微微低头。
今天既然是她带着临时傲罗队的其他成员来,那就是说法国魔法部那边和塞柏琳娜有关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格林德沃,而是因为那些确实是塞柏琳娜做的那个——不对,上次会议的两件大事,好像都是塞柏琳娜干的。
“自然是因为我查到了线索,邓布利多先生。”丽娜·弗利扬着下巴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了已经下了决斗台并向着他们走来的两个人身上,“证据确凿,就算您是会长,也不能包庇。”
邓布利多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边的塞柏琳娜,发现她嘴角依旧是那抹微笑,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弗利笑了一声,“斯内普先生。”
邓布利多:“……”转头看向另一边走到麦格身后的斯内普。
斯内普迅速看了眼邓布利多,然后才抱起双臂,魔杖握在手中,冷着脸看向弗利,“这位女士,请告诉我理由。”
“哦,还真是抱歉……”弗利轻笑一声,展出一张羊皮纸交给斯内普,“是有关于此事的。”
看着羊皮纸上写着的,伤害特殊神奇动物和魔法植物的罪名,斯内普觉得他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头上的冤屈都直冲梅林的胡子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去瞪塞柏琳娜——他需要等塞柏琳娜出声。
“那么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还是说——”弗利看了一圈周围或好奇或震惊的小巫师们,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是想当着你的学生的面……受审,斯内普教授?”
这充满挑衅又不留情面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麦格的怒火,她上前一步站在斯内普身前,严厉道:“弗利女士,请你先拿出证据,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抓人受审,也不能无缘无故在学生们面前污蔑他们的教授!”
小巫师们中传出几声小声的“就是就是”,斯内普拿着羊皮纸的手一顿。
弗利轻啧,视线环视四周,掠过那些小巫师,掠过教授们的表情,掠过邓布利多没了笑的脸,掠过塞柏琳娜不变的笑容,然后顿了顿。
“行吧。”弗利招了招手,身后一位稍显年轻的傲罗上前,说明来由。
他们在正在调查的德奥两国的神奇动物受害一事中,无意中发现法国某家族最近收购的魔药中,有一种原材料正来自奥地利保护区里一只收到伤害的濒临灭绝的神奇动物。顺着这条线查,他们最终锁定了年轻的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斯内普。
“呵……”斯内普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阴沉地看着弗利,“看来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傲罗也像是巨怪一样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全面思考。”
“什么?”弗利皱起了眉。
周围的小巫师们:……连联合会的傲罗都这么被骂,心理莫名其妙的平衡了。
“‘什么’?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是问问自己吗?你们的调查手段高超到都能查出那些魔药的来源了,就不能再动用一下没用过的新的武器——你们的大脑——想一想,我这个可怜的被奴役的教授,到底有没有时间出校门!”斯内普冷笑道。
“确实,忙得连头都没时间洗。”哈利用超级小的声音和罗恩说着,却发现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然后就立马闭嘴了,并庆幸自己站在了远离那群大人的决斗台的另一侧。
弗利深吸一口气,然后被气笑了:“好……好好好!那么你说说……你的原料都是哪里来的,是从哪个魔药店购买的,或者说——”她笑着再一次环视,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停留在塞柏琳娜身上,“是谁,帮你去收集的?”
塞柏琳娜微微眯眼,然后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弗利女士,你的问题似乎并不明确。”
弗利轻哼:“是吗,哪里不明确了?”
塞柏琳娜笑了起来:“西弗勒斯每天熬制那么多魔药,用过那么多的原料……你们不说是哪一种,他怎么告诉你们——是怎么来的呢?”
弗利一顿。
斯内普发出一声嗤笑。
弗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西弗勒斯几乎不会出门,他所使用的原料几乎都是购买或者别人给他的,所以就算问,你们也不应该使用这样的方式,不是吗?”塞柏琳娜笑着看向弗利的身后,“而且我认为,这件事情,你应该事先通过英国魔法部,说不定……他们知道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