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那场在费德罗特燃起的白色火焰将伏地魔烧得乱窜,巫师界和麻瓜界处处都是他试图为非作歹的痕迹。
起先英国魔法部还对此严阵以待,福吉联系塞柏琳娜失败又找寻邓布利多无果后直接把危险警报拉到了最高,主打一个疑似伏地魔的痕迹都不能放过。连联合会小分队都算进去的傲罗办公室根本排不开班,结果却连伏地魔的尾巴尖都摸不着,气得傲罗门天天大骂伏地魔怎么跟球遁鸟似的——藏得好溜得快。
但是没几天,他们就不骂了,福吉也放松了。傲罗部把部分重点从找阻止伏地魔的恶行上,转移到了事后专心找寻其踪迹的步骤上。
因为他们发现伏地魔做的恶事——没一件成功的。
在巫师界做的事情不成功还有道道可理,但是连麻瓜界的各种事情都被阻止或者化解,只能造成一些可有可无的破坏……那这明显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伏地魔啊!
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答案显而易见。
福吉心里那因为联系不上而对塞柏琳娜产生的埋怨逐渐变成了疑惑——她强不强先放一边,就伏地魔那个躲藏的速度,她是怎么及时制止的?那么多傲罗和普通巫师盯着都捕捉不到啊。
而这个疑问也很快被解决了——内应。
伏地魔在魔法部有内应。
所以伏地魔才能那么精准迅速地每次都赶在魔法部的人赶到现场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傲罗们没有半点其踪迹的线索。
随着贝拉特里克斯被抓和阿兹卡班事件而出现的这个问题,着实是让魔法部所有巫师都疑神疑鬼起来,纷纷投入到了针对那个内应的搜寻工作中。福吉也在忙碌中把对于塞柏琳娜的那点子疑惑转换成了畏惧。
可偏偏这个内应和伏地魔一样,也是半点影都摸不着。
唯二的两个知道实情的食死徒——那晚塞柏琳娜留下的活口像是被吓疯了一样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贝拉特里克斯这个疯子也意外嘴严得狠,傲罗们各种审问都问不出来那个主要内应,还白白挨一顿嘲讽的狂笑。
而且这两位脑子里一个全都是第一视角被塞柏琳娜击杀,另一个……全都是伏地魔本人。简直是一遍摄神取念过后就再也没傲罗想来第二遍了。
在这种魔法部里对于身边人的怀疑大于对外界恐惧的情况下,福吉每天都展露出一副亲切上司的面孔忙碌地安抚职员们。虽然对于高层来说这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知道太多消息了。但对于那些底层魔法部职员来说,这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个已经相当于是个幌子的部长,在他们看来依旧是权力至高的魔法部部长——实际上,福吉摆出一副亲切上司友好领导的形象,就是为了进一步拢住他们。
魔法部其他高层们对此毫不在意,并有心趁着人心惶惶之时争权夺势。
这让福吉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他对敌克劳奇几天前说的一句话——“这种外患严重的时候还玩这一套一套的!这么不在意!小心栽跟头!”
只不过他这句话刚说完,就被参加会议的编外人员卢修斯怼了——“不如您,紧张着紧张着把自己儿子紧张进了阿兹卡班。”
克劳奇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不吱声了。吵得冒火的会议也霎时间安静下来,包含福吉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克劳奇——真怕他直接进了圣芒戈。
但他这句话也着实把某些纯血家族的暗斗扯到了明面上,让福吉幸灾乐祸看他们撕得更凶的同时,也开始变得忧心如焚——他真不知道塞柏琳娜到底什么意思了。
这都要九个月了,塞柏琳娜是一点示好都没给他啊!
当时永保部长地位的窃喜早就被耗光了!
于是昨天上午,在听到塞柏琳娜去了预言家日报报社后,立即就去了对角巷——然后就在主编办公室外,和一群报社人员探着头伸直耳朵,听塞柏琳娜向巴拿巴斯?古费讲述有关于雷古勒斯的事情。
震惊是肯定震惊的,但随即就是一阵激动——这种事情塞柏琳娜都直接公布,并且看着一点都不担心伏地魔因此去找其他魂器,那是不是……意味着魂器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古费也有相同的想法和疑惑,他斟酌着问道:“明天就是小布莱克先生的葬礼,明天当天发的话恐怕会让布莱克家主先生收到不小的骚扰……我们葬礼后再报道是不是好一点?还能多做一些准备,润色一下内容,也能不那么仓促。”
“没关系。”塞柏琳娜坐在主编的椅子上,端着热茶,“不用担心,古费先生,你尽管报道便是。”她笑着摇了摇头,面露无奈,“说起来也是我给你们多加任务了……实际上如果不是我答应阿不思要在雷古勒斯葬礼前做好这一切的,你们或许也不需要这么匆忙的。”
“不不不!没有!努努力也没有那么匆忙。”古费搓了搓手,语气激动,“我们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今晚加一刊晚报的!”
塞柏琳娜缓慢收起那副受不了自家孩子的无奈表情,轻笑一声,道:“这倒是没有必要了,古费先生。明天早上,才是最好的时间。”
福吉听明白了——塞柏琳娜今晚还要再对伏地魔出手一次。
或许这一次之后……伏地魔就没有魂器了。而现在自己提前知道这个,就可以在那群抱团把自己孤立的巫师面前装一装,表示自己早就得到消息,以来展示自己和塞克瑞的联系密切。说不定还能拉回一些跑了的忠心……
听到塞柏琳娜向着古费道别后,福吉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神,站直身子整理衣服,在塞柏琳娜踏出办公室的瞬间就迎了上去,脱下帽子,礼貌问道:“塞克瑞女士,请问您可有时间一叙?”
塞柏琳娜笑看着他:“今晚?”
“不,当然不!”福吉立即摆手,“怎么可能耽误您今晚的事情呢,当然是看您的时间。”
“哦……那我其实今晚没什么事情。”
塞柏琳娜耸了耸肩,拢了拢巫师袍,向着报社外走去,还冲着报社的职员们一一笑着打招呼。福吉没能找到再次开口的机会,便一直抓着帽子跟在后面,也是笑得和蔼,想着等出了报社再询问也来得及。
结果没想到,报社外还有个弗林特在等着呢!
“中午好,塞克瑞女士。”弗林特像是没有看到福吉一般,有些拘谨地问完好后开门见山道,“威森加摩有意向您请教一些问题,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塞柏琳娜转头看了眼福吉,问道:“你也是这个事情来的?”
“……不是,刚才是我个人邀约。”福吉不满地看着弗林特,虽然威森加摩并不完全归魔法部管,但也不是完全独立出去的啊,他还是魔法部部长呢!怎么有问题他一点都不知道。就算退一步来讲,这种事情无须通过魔法部,但他也是威森加摩成员之一啊,怎么就不知道威森加摩还有问题要问呢?这种以全体名义做的事情不用经过投票的吗?
“个人?”弗林特看向福吉,然后面露恍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康奈利你没把那件事情当回事呢,原来是想着自己和塞克瑞女士关系好,要私下问问啊。”
福吉:“?”
未等福吉开口询问,弗林特直接拔出魔杖在周围布下了静音以及防偷窥的咒语,并同时叹气:“说实话,女士,我也知道这种问题有些不敬,可我们还是希望您能解答一番。”灰白短发的老巫师没了往日精明稳重,像是无措孩童一般低下头,双手紧张地反复握着魔杖。
“什么问题?”塞柏琳娜笑脸上显出几分好奇,“我可真是很久没有见到你这副样子了,弗林特。”
弗林特的手一顿,继续低着头,轻声道:“是关于您在十多天前的凌晨,于阿兹卡班阻止了越狱的事情。”
几个关键词一出,刚才还疑惑的福吉立即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弗林特要说什么了!
在十一天前,就是在他们担心克劳奇会不会被气昏过去的那个会议上,眼前的弗林特提出了一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谋划了这种让整个巫师界都知道的大事,并且还默认要英国魔法部善后,塞柏琳娜·塞克瑞是真的不会和英国魔法部为敌吗?
福吉听到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并且十分震惊。因为在他看来,从一开始就支持塞柏琳娜使用记忆作为证据的弗林特怎么可能问出这种“反塞克瑞”的问题。但他也很快地反应过来了,这哪里是针对塞柏琳娜啊,这分明是针对和塞柏琳娜关于魔法部问题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的他!
于是他当即就拍案而起,据理力争,声色俱厉地反驳,其中五成心思是为了表达自己真切为了英国魔法部的心,五成心思是疯狂说塞柏琳娜的好话。
——开玩笑!这个老巫师真是开玩笑了。谁?谁和魔法部不是一条心的?那个一分钟内杀了十几个试图越狱的食死徒、让阿兹卡班绿了半片海的塞克瑞吗?真有胆呐。这时候不应该把魔法部的心给捧过去看看塞克瑞要不要吗?
面对从内而外做人做事都温和的邓布利多,福吉还敢有小心思,但是面对这个已经把那些禁密资料里的行为搬出纸张的塞柏琳娜,福吉现在是半分乔都不敢拿了,甚至庆幸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没有因为那可笑的示威直接了解了自己。
而现在,造成那场会议争斗的弗林特竟然以一副为难的样子——福吉对此不齿——来向塞柏琳娜“告状”?还在话里暗示他也对此抱有疑惑?
福吉生气的同时也有点看好戏的心思,因为他确信塞柏琳娜在魔法部肯定是有耳目的——比如说那个在弗林特说完就怒气冲冲的伯斯德,再比如说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在各处添油加醋拱火的马尔福……
要是塞柏琳娜没有耳目,那他那么多表态度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嗯?”塞柏琳娜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浓,语气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充满雀跃,“我那天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吗?难道说——魔法部是同意越狱的?”
三人被施咒的小空间内安静一瞬。
弗林特在心里骂着福吉告状精,福吉在心里感叹果然就是有耳目。
“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塞克瑞女士。”弗林特冲着福吉的方向微微抬头,但依旧是垂着眼,“只是魔法部有些人……觉得您擅自决定让他们来善后的举动有点令人寒心。”
那晚在塞柏琳娜走后立即进行善后的福吉:“?”这么明目张胆地泼脏水?
“弗林特先生。”福吉语气低沉起来,“话可不能乱说。”
弗林特没有理他,继续道:“所以威森加摩成员讨论之下,希望您能亲自去为那些有疑虑的不长眼的人解释一下。”
福吉咬牙:“我也是威森加摩成员,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这一次弗林特回答了:“不止缺了你,还缺了几位有事在身的成员,但从投票情况上来说,有没有你们对这个结果没有影响。”
但这个回答让福吉更气了。
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二人,塞柏琳娜笑问道:“‘寒心’,寒心什么?”
“寒心——”弗林特终于抬起头看了眼塞柏琳娜,但又接着低下去了,“寒心您不信任魔法部,连伏地魔的动态都不能全盘告知,还得劳烦您亲自去动手。”
这句话直接将福吉那谴责的话卡在喉咙里,张了半天嘴没能发出一个词,而后在塞柏琳娜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来时猛地闭上了嘴,盯着弗林特咬牙道:“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弗林特先生没有乱说,是我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弗林特大度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康奈利,我理解你,毕竟魔法部现在……唉……你疑神疑鬼也是正常的。”
福吉:“???”这不就是在说他这个部长当得不成功吗?
这怪谁啊!到底是谁在底下绞尽脑汁给他分权搞架空——好吧,或许也没有那么绞尽脑汁。
福吉气得浑身的肉都在打颤,但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暗暗磨牙:“是……毕竟魔法部现在还有个内应没揪出来呢!”
“嗯?”塞柏琳娜语气疑惑,“我不是留了一个魔法部的叛徒吗?”
“疯了。”弗林特言简意赅道,“当晚就摄神取念了。”
塞柏琳娜微微歪头:“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离开前,他还是清醒的呀。”
弗林特和福吉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内应在当时那群人中?
就算处于并不平等的对立关系,但二人都能肯定对方不会给伏地魔办事的,所以在找内应的事情上还是一心的。
且在福吉还在心底翻着白眼迅速排除了一个人——自己的对敌克劳奇。毕竟他当年可是亲手把儿子送进了阿兹卡班,且忽然开始争权后几个月迅速崛起,也多半是十多年前反抗伏地魔时积攒起来的余威影响。
似乎是意识到了魔法部内部因伏地魔而起的种种内患,塞柏琳娜垂眸思索几秒,而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我应该是有空的,到时候……我去魔法部?”
“好的!”未等弗林特张嘴,福吉就立即文绉绉地恭敬答道,“感谢您拨冗应允我的邀约。”
实际发出邀请的弗林特:“……”反应真快啊这小子。
但看着塞柏琳娜心情还不错地笑了起来,弗林特到底是也没有出言反驳,只在塞柏琳娜抬手间轻易取消了他的那几道咒语后,阴恻恻地瞪了福吉一眼。
福吉回了他一脱帽鞠躬。
然而,等了一天终于等到塞柏琳娜的福吉,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审讯室,排排坐的威森加摩成员、笑着的塞柏琳娜,以及……空中那个泛着光的白色水镜。
不同的大概就是这间审讯室是临时更改过的,烛火明亮,并不黑暗,巫师们的面孔不再模糊在阴影中。塞柏琳娜也并非站在下方,而是坐在特别准备的丝绒椅子上,与第一排威森加摩成员齐平着。
银色的记忆自魔杖杖端跃入空中,没入水镜,蓝色的符文在塞柏琳娜眼中闪烁着光芒。
“既然你们问我汤姆有关的事情,那么我就给你们看一段好东西。”塞柏琳娜轻声说着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语气轻松,语调微扬透着兴味,好似在谈论什么吸引人的文章或者书籍,“这还是我从别人脑子里看到的东西。”
卢修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展示记忆的魔法,盯着那水镜的灰色眸子里透出惊叹,但当那张如蛇一般的脸从水镜上浮出后,那抹惊叹就转化成了惊疑——虽然他没见过重生之后的伏地魔,但他敢笃定那就是!
黑雾从水镜的白光中飘散而出,黑袍的蛇脸人带着令人发寒的得意笑容站在魔法部的大厅。他高举手臂,轻轻挥舞魔杖,无数黑袍的面具人从入口涌入魔法部,大肆破坏。
黑色的烟雾混合着白光,在蛇脸人向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紫袍巫师发射绿芒之时席卷整个水镜上方,淹没过那些让他们不安的场景。然而当烟雾散去,展现在众巫师面前的却又是另一幅震悚视听的画面——人来人往的对角巷变得荒凉,十店九空,不知放置多久的巫师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干涸的血液早已与地面融为一体,乌鸦正集群啃食着腐肉。
银色记忆回归女巫的脑中,水镜在她魔杖的指挥下重新变回白焰,在空中消散。
审讯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如果说塞柏琳娜所展现出的记忆令他们感到发寒,那么现在塞柏琳娜的动作,简直是让他们大部分人毛骨悚然——她在垂首摩挲自己手腕处的火痕。
历史重演般地,福吉再一次不自觉地站起了身。这一次他的面前没有桌子,也没有台阶,他只能是紧张地站着,双手僵直在身体两侧,抖着声音道:“这……这……”
他对于自己手腕上的红痕是否消散再清楚不过了,他原本以为那是二人之间的第三个誓言还没有任何定论的原因。但,现在,不远处那坐得板正的女巫所表现出来的,可不像是这个意思。
福吉的话没有说出来,塞柏琳娜亲切地为他补充完了问题:“你想问我这个记忆和当时那个誓言有什么关系,是吗?”而后她也笑得和煦地为他解答了疑惑,“当然有关系了,康奈利。我们之间的牢不可破誓言,好像并没有只限制于——当时的记忆呀。”
这还是塞柏琳娜第一次喊福吉的名字,福吉也曾想过什么时候才能把关系拉到如此亲近,但是当那温柔的女声满含亲切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时——他却止不住地发抖。
——完蛋。
真的完蛋。
福吉第一次有了求死的心。
就算魔法部内彼此之间都知道,那第三条不与魔法部为敌的誓言在塞柏琳娜的实力下顶多算是心理安慰,可福吉抱着这块“金牌”也能狐假虎威地扯上一通,让那些人心里还抱有一丝疑虑——说不定真的可以当作最后一道防线呢?
从而让他必须坐在魔法部部长这个位置上,且就算被半架空也必须手里有点权力。
但现在,情况变了。
塞柏琳娜根本不在意那最后一条誓言是什么!甚至于说不定她乐得见着魔法部根据那最后一条誓言而放松对她的警惕——想到这福吉就想把当时抢着说话的自己扇几巴掌,如果不是他非要扳回一局,他现在就是个被利用的受害者!
塞柏琳娜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前两条誓言,尤其是第二条——“你愿意承诺,如果我的记忆真实正确,部长先生会代表魔法部承认我的记忆全部内容真实可靠吗?”
不再把誓言作用于当时那一条记忆上之后,这句誓言的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如果她展示出的记忆是她本人的言论和想法呢?
——“承认全部内容真实可靠”的重点从不是“真实可靠”,而是“承认”!
这哪里是塞柏琳娜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而出的下策啊,这分明是塞柏琳娜操控魔法部的上上策!
他现在活着可不是什么塞柏琳娜和魔法部之间的连接了,而是塞柏琳娜明晃晃插入魔法部的魔杖!释放的还是夺魂咒!
主动让魔法部靠拢塞柏琳娜,和魔法部的言论被塞柏琳娜掌握在手中,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现在不是福吉担心塞柏琳娜杀不杀他的问题了,而是看着魔法部的那些人比赛谁先能让他死的事情了!
福吉已经察觉到了从身后左右传来的各种满含杀意的眼神了。
“塞克瑞教授。”伯斯德忽然开口,“您说这份记忆是从别人脑子里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伯斯德的话把部分巫师拉出了脑中模拟的阴谋中,纷纷把视线从福吉身上移开,看向那个优雅坐在丝绒椅子上穿着庄重的女巫。
“艾莉森,你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一则预言。”塞柏琳娜眼睛弯弯的,亮亮的,“我熟悉的先知,只有一人。”
伯斯德微微抿嘴,眼中划过几丝不忿。
塞柏琳娜虽然未说名字,但在场的谁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啊!
顶着巫师们或忌惮或不平的视线,塞柏琳娜再一次垂眸,嘴角挂着一抹笑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温声细语道:“卡斯帕说,你们会觉得我将汤姆的事情瞒得太紧,可实际上……我也在担心你们呀。”她的语气中充满担忧,“自从看到这两个画面,我便觉得让你们直接对上有些不妥,觉得对待趴在暗中的小汤姆,还是我暗中出手比较好。”
女巫轻轻叹息。
“我承认,这一点我做得也并不好,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我以后会改的。”
女巫语气中满含歉意和自责,但那骤然抬起的浅金色眸子里,却只有笑意。
瞬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在场的巫师脑子里——塞柏琳娜此举,是不是在回应他们这些魔法部高层巫师不曾在她面前说出口的那个质疑?
她是否是在告诉他们——不必费那个心思怀疑她是否和魔法部一心。除了和她一条心,他们别无选择。
塞柏琳娜笑着,双手合拢在腿上,左手手指压在右手手腕的火痕上。
是啊,是啊……牢不可破誓言没有将她的行为视为违背誓言,这说明她所展示出的记忆真实可靠且正确,也就是说——她认为,她的脑子认为,这记忆是真实的、正确的。
塞柏琳娜的笑容愈发真挚了。
——混沌的脑子,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真好……真好啊。
“嘭!”
巨大的开门声打破了审讯室压抑的安静。
除却背对门口的塞柏琳娜,其他巫师的目光都在一瞬间看向了那扇被打开的沉重的门——克劳奇正站在门口,明亮的审讯室衬得他背后阴暗的走廊漆黑一片。
巴蒂·克劳奇踏入明亮的审讯室,环绕一圈,而后怒气冲冲地道:“没有什么重要会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福吉暗暗扫了眼面色不变的塞柏琳娜,微微仰头,高声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克劳奇!”——明显是一开始就没告诉自己的对敌今天下午塞柏琳娜要来的事情。
“没有关系?你说和我没有关系——”克劳奇那张严肃的脸有些绷不住了,怒火让他显得狰狞,“莱斯特兰奇跑了!结果管事的人一个都没有!他们只能叫我来!”
福吉一惊:“你,你……你说什么?!”
克劳奇怒斥道:“别在这里装什么无辜!你敢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没有!”福吉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一点都没有——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今天下午,这间审讯室,没有进来一张信件。
克劳奇一顿,而后重重吸气:“也就是说,莱斯特兰奇逃跑之时,管事的人都被聚在了这里?”
福吉没有回话,但明显瞳孔震动,第一时间带着怀疑扫视那群刚才还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巫师们。
“嗯?这话可有意思了。”
克劳奇看到女巫从那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椅子上站起,双手合在腹部缓慢绕过椅子,微笑地看着他。
“我猜,你的意思是,那个汤姆在魔法部最主要的内应,现在,就在这间审讯室里。对吗——克劳奇先生?”
女巫那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克劳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了翻涌的心绪。
“是的。”巴蒂·克劳奇回望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我就是这个意思,塞克瑞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