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敛去,那混合着浓重铁锈与陈腐海腥的咸湿空气,再次粗暴地灌入林晨的鼻腔。
他踏上了这片曾烙印着狼狈逃亡记忆的沙滩。
眼前,那艘如同搁浅巨兽般的破旧轮船,依旧沉默地卧在惨淡天光下。
船身暗红的锈迹狰狞扭曲,海风穿过破洞的呜咽声,仿佛带着昔日的嘲弄。
但这一次,林晨的眼神平静无波。
“他不再是猎物,而是猎手。”
保养后的铁钳套装流淌着内敛的暗绿光泽,腰间唐刀紧贴,刀鞘下蛰伏着致命寒意。
左臂上那面布满甲壳纹路的青黑铁甲盾,沉稳地传递着安心的力量。全副武装,今非昔比。
“我又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在海风中消散。
这次他没有冒进,目光扫过沙滩、锈蚀的船体,最终锁定了那黑洞洞、仿佛择人而噬的船舱入口。
上一次的死里逃生,已将“谨慎”二字刻入骨髓。
他悄无声息地摸上倾斜的甲板,以一堆扭曲的金属废料为掩体,单膝跪定。
森林长弓入手,一支箭矢稳搭弓弦。
弓身被缓缓拉开,细微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冰冷的箭头稳稳指向船舱深处。
时间流逝,船舱内死寂依旧。
“得先引它出来。”林晨心念电转。
深吸一口气,力量瞬间灌注臂膀!森林长弓嗡鸣着被拉至满月!
弓弦震响!箭矢并非射向黑暗深处,而是精准无比地钉在了船舱入口上方一块严重锈蚀的铁皮上!
铛——!!
刺耳的金属锐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吼
船舱深处,震耳欲聋的狂怒嘶吼轰然爆发!沉重的爬行声如同闷雷滚动,伴随着甲板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锈蚀金属的哀鸣,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疯狂逼近!
“终于出来了,可让我好等呀!”
林晨眼神锐利如鹰,屏息凝神。就在那布满粘稠暗褐色鳞片的巨大头颅和闪烁着暴戾幽光的竖瞳,刚刚冲出船舱阴影、暴露在天光下的刹那。
【箭术·二连击】发动!
嘣!咻!咻!
第一箭的尖啸犹在耳边,真正致命的第二、第三箭已首尾相连,撕裂空气,直取黏鳞巨蜥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巨蜥被巨响惊扰冲出,视线尚未适应外界光线,猝不及防!
噗嗤!噗!
第一箭擦着它覆盖厚鳞的头骨掠过,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和碎裂的鳞片!
第二箭却狠狠钉入了它相对脆弱的眼睑下方!箭头深嵌皮肉,鲜血瞬间汩汩涌出!
“呜嗷——!”钻心的剧痛让黏鳞巨蜥1发出凄厉痛楚的狂嚎,一只眼睛被鲜血糊住,凶猛的扑击势头为之一滞!
“看起来有效!”
林晨动作毫不停顿!借着金属废料的掩护,他再次开弓,箭头直指巨蜥因剧痛嘶吼而大张的血盆大口,那毫无鳞甲保护的腥红软肉!
“吼!”剧痛彻底激发了凶性!巨蜥仅剩的独眼死死锁定林晨的藏身之处。
不顾眼睑箭伤,庞大的身躯卷起腥风,四肢爆发出恐怖力量,如同一辆失控的钢铁战车,粘液飞溅,猛冲而来!
林晨冷静异常!左臂铁甲盾瞬间护住要害,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般向侧后方迅猛翻滚!
轰隆!!!
巨蜥沉重的头颅狠狠撞在林晨刚才藏身的金属废料堆上!扭曲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碎片激射!
翻滚起身的瞬间,森林长弓已然再次指向目标,巨蜥因撞击而暴露出的、鳞片相对稀疏的侧腹!
嘣!咻——!
精钢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钻入了巨蜥侧腹的伤口附近!
“嗤!”箭头深深没入,虽非致命,却带来了持续的刺痛和失血!
林晨将风筝战术发挥到极致。他绝不硬撼,灵巧的身影在倾斜的甲板上穿梭,充分利用散落的巨大木箱、扭曲的钢梁、倒塌的舱壁作为掩体和障碍。
森林长弓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弓弦震响,都有一支利箭刁钻地射向巨蜥最难受的部位——关节、旧伤、相对柔软的腹部。
黏鳞巨蜥空有骇人的蛮力,却被这神出鬼没、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折磨得暴跳如雷。
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堆满障碍的甲板上笨拙地转向、冲撞,每一次势在必得的扑击,都被林晨提前预判,利用地形和远超以往的速度轻松避开。
愤怒的嘶吼逐渐被粗重的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取代。
林晨如同最老练的猎手,一边持续制造伤害,一边冰冷地观察。
他敏锐地捕捉到,持续的失血、箭伤的刺痛和一次次扑空的巨大挫败感,让巨蜥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尤其是转身和调整重心时,那瞬间的凝滞变得愈发明显、愈发致命!
就是现在!
当巨蜥又一次徒劳地撞塌一堆杂物,庞大的身躯因反作用力猛烈后仰,重心失衡。
正竭力调整姿态准备发起下一次绝望冲锋时,那致命的凝滞终于出现!
林晨眼中寒芒暴涨!蛰伏已久的杀意轰然爆发!
他猛地将森林长弓甩到身后,右手闪电般握紧了腰间的唐刀刀柄!
全身肌肉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绷紧到极限,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上次狼狈逃窜的憋屈,都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持刀的右臂!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骤然升腾!刀鞘中的唐刀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蓄力劈斩】!
“死!”
林晨低吼一声,积蓄的力量爆发!他如闪电般切入巨蜥颈侧破绽!唐刀带着蓄力劈斩的威能,沿着旧伤狠狠劈下!
刀光闪过,血肉骨骼撕裂!
噗嗤——!
巨蜥脖颈被斩开大半,鲜血狂喷!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那仅存的独眼中,暴戾的光芒迅速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灰暗。
林晨甩掉刀上粘稠的血污,走到巨蜥那已失去生机的头颅前,冰冷的靴底重重碾过其粗糙的头皮。
“上次的事情,我这还记着呢。”
声音毫无波澜,冰冷刺骨。说完,他转身,锐利的目光投向那幽暗依旧、仿佛深不见底的船舱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