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之外重归寂静,唯有山风吹过断崖的呜咽声,以及地上零星昏迷者无意识的呻吟,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震撼的冲突。
林默那一声蕴含无上内力与精神威压的狮子吼,不仅彻底摧垮了霍都等人的斗志,也深深震撼了寇仲、徐子陵,以及悄然现身的小龙女和孙婆婆。
寇仲看着林默转身走回的背影,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的娘咧……大哥这嗓门……比战场上擂鼓还吓人……”他感觉自己刚才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徐子陵亦是心潮起伏,他更能体会到那音波中蕴含的精纯内力与恐怖的精神冲击,这已非寻常武功范畴。他看向林默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几分对武道巅峰的向往。
小龙女清冷的眸子注视着林默,那古井无波的心境,首次因为一个外人而产生了明显的涟漪。她自幼修炼《玉女心经》,讲究清心寡欲,克制外魔,但林默方才那一声怒吼,其威势之盛,简直如同佛经中记载的佛陀震怒,金刚降魔,带着一种涤荡妖氛、粉碎邪妄的纯粹力量。这与古墓派阴柔诡异的武学路数截然不同,却同样直达武道至高境界。
孙婆婆则是拍着胸口,后怕不已:“老天爷……木少侠……你这……你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那些恶人,就这么……就这么被吼跑了?”
林默对四人笑了笑,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些许扰人清静的苍蝇罢了,不值一提。我们回去吧。”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先再次走入古墓洞口。
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跟上。
小龙女在原地驻足片刻,望着林默消失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也白衣飘动,无声地隐入了古墓的黑暗中。孙婆婆叹了口气,连忙跟了进去,再次启动了机关,将那藤蔓遮掩的洞口封闭。
经此一闹,霍都短期内绝不敢再上终南山,全真教更是被彻底震慑,古墓周围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林默回到那间存放寒玉床的石室,再次盘膝坐下。方才那一声狮子吼,看似威猛无俦,实则对他如今的内力修为而言,消耗并不算大,反而有种酣畅淋漓之感。他很快便再次沉入修炼状态,引导着寒玉床的精纯寒气,继续锤炼己身,探索阴阳之秘。
寇仲和徐子陵也回到各自位置,消化着方才的感悟,继续借助古墓寒气修炼。
时光在寂静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深夜。
古墓之中,漆黑一片,唯有石壁缝隙中偶尔透出的些许微光,以及那寒玉床散发出的莹莹白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永恒的阴寒与死寂。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如同暗夜中的老鼠,悄无声息地在墓道中穿行。
正是尹志平!
他面色潮红,眼神中交织着挣扎、恐惧,以及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欲望。白日里,林默那仿佛能洞穿他所有阴暗心思的眼神,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恐惧。但越是恐惧,内心深处对那道清冷如仙的白衣身影的觊觎,就越是如同毒草般疯狂滋长。
《玉女心经》的诱惑,小龙女那绝世的容颜与空灵的气质,如同魔咒,让他寝食难安。他知道,凭借正常途径,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一切。而如今,古墓中来了三个外人,尤其是那个恐怖的黑衣少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疯狂而卑劣的念头,在他心中不断盘旋——趁夜潜入,找到小龙女修炼或者安寝之处,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或者……或者能找到《玉女心经》的秘籍……
他知道这很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那股扭曲的欲望和侥幸心理,最终还是压倒了他的理智。他利用自己对后山地形的熟悉,避开可能被全真教同门发现的路径,绕到了古墓另一处更为隐蔽、据说曾是王重阳留下备用的废弃入口附近。
他小心翼翼地搬开几块松动的石块,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陈腐寒气从中涌出。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钻了进去。
墓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尹志平只能凭借着多年前偶然从师长口中听到的零星描述,以及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向前爬行。冰冷的石壁摩擦着他的道袍,空气中弥漫的尘埃让他忍不住想要咳嗽,又强行忍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既恐惧又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搬动第一块石头开始,他那微弱的气息和心跳,以及内心那肮脏躁动的念头,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地映照在了某个人的感知之中。
寒玉床石室内,林默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双眸如同两颗温润的星辰,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淡漠与……杀意。
他原本以为,那一点“清心散”和之前的威慑,能让这尹志平稍微清醒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厮的执念和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竟然真的敢深夜潜入古墓,行此鬼祟之事!
对于这种心思歹毒、屡教不改,并且将对身边人造成巨大威胁的潜在祸害,林默早已失去了耐心。
他悄无声息地从寒玉床上飘落,没有惊动隔壁石室中正在修炼的寇仲和徐子陵,也没有惊动可能在其他地方的小龙女和孙婆婆。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如同真正的幽灵,沿着墓道,向着尹志平潜入的方向无声无息地飘去。
尹志平对此毫无察觉,他依旧在黑暗中艰难地爬行,心中不断幻想着可能遇到的“机缘”,呼吸愈发急促。终于,他爬出了那段狭窄的通道,来到了一处稍微宽敞些的废弃墓室。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打算辨认一下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长夜漫漫,道长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冬里最刺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尹志平所有的幻想与侥幸。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黑暗中,借着从废弃通道口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那个如同鬼魅般矗立在他身后的玄衣身影。依旧是那刺手的短发,依旧是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但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晰、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在尹志平看来,却比古墓最深处的黑暗还要令人恐惧!
“是……是你?!”尹志平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想要跪地求饶,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默没有理会他的惊骇,目光淡漠地扫过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那身沾满了尘土和蛛网的道袍。
“我本以为,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懂得收敛。”林默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墓室中回荡,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廉耻,也低估了你的胆量。”
“不……不!木少侠!你听我解释!”尹志平终于找回了一丝声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我是仰慕龙姑娘的武功,想……想来找寻《玉女心经》观摩……我绝无他意!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墓室中格外清晰。
然而,林默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这种临死前的忏悔与求饶,他见得多了。若求饶有用,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悲剧?
“仰慕武功?找寻秘籍?”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厌恶,“你那双眼睛里藏着的肮脏心思,连这古墓里的老鼠都能嗅得出来。”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便让尹志平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给过你机会。”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重锤,敲打在尹志平的心上,“可惜,你没有珍惜。”
“既然你管不住自己那点龌龊念头,也管不住这惹是生非的根子……”
林默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了尹志平双腿之间的位置。
“……那便不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默的右手已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金色锋芒吞吐不定,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锋锐与灼热!那是高度压缩的易筋经至阳内力!
尹志平瞳孔骤缩,感受到了那指尖传来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以及那股毫不掩饰的、针对他男性根源的冰冷杀意!他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绝望的尖叫:
“不——!!!”
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但在林默那浩瀚如海的气势压制下,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根萦绕着金色锋芒的手指,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他所有的挣扎与哀求,精准无比地、隔空点向了他的气海丹田之下,关元要穴之侧——那维系着男性阳刚与繁衍能力的核心经脉交汇之处!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响。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惨烈嚎叫。
尹志平只觉得下身猛地一麻,仿佛被一道极致高温的细针瞬间刺入,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和空虚感,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那个位置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疼痛,更像是一种生命印记被强行抹除、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和欲望被连根拔起的恐怖体验!
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暴突出来,布满血丝。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某种炽热的、躁动的、曾经让他引以为傲又备受煎熬的源头,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冷却、枯萎、彻底坏死!
林默那隔空一指,不仅以无上内力精准地切断了相关的经脉,更以其至阳至刚的易筋经真气,如同烈阳融雪般,将他那个区域的生机与功能,彻底焚毁!这是一种从物理到生理,再到心理层面的、绝对彻底的阉割!
做完这一切,林默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指,指尖的金芒悄然隐去。
尹志平瘫软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嗬嗬声。剧烈的痛苦和那生命根源被剥夺的巨大打击,让他的意识都变得模糊,眼神空洞,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林默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件垃圾。他转身,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薄如蝉翼的纸条,指尖内力微吐,将其精准地射了出去。
“啪。”
那张纸条,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尹志平汗湿、沾满尘土的额头上。
纸条上,只有八个以朱砂写就、铁画银钩、带着一股凛然佛威的大字:
【六根清净,方证大道】
做完这一切,林默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来时的墓道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废弃的墓室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尹志平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般瘫在地上,承受着肉体与灵魂的双重毁灭性打击,以及额头上那张仿佛带着无尽嘲讽与审判的纸条。
不知过了多久,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勉强透过废弃通道口的缝隙,照亮这间墓室时,尹志平才从极致的痛苦和混沌中稍稍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扯下了那张纸条。看着上面那八个刺眼的大字,再感受着下身那永久的、令人绝望的空洞与冰冷,一股比之前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强烈百倍的羞愤、怨毒与彻底的绝望,如同毒焰般吞噬了他的心智!
“啊——!!!!”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嚎叫,猛地将那张纸条撕得粉碎!
他知道,他完了。
彻底完了。
不仅仅是身体,连同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他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在昨夜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化为了乌有。
“木尘……小龙女……全真教……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他如同疯魔般,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着,声音嘶哑怨毒,在空荡的墓室中回荡。
然而,这无能的狂怒,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他挣扎着,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沿着来时的废弃通道,艰难地、耻辱地向外爬去。他必须离开这里,在他被人发现这不堪的现状之前……
当尹志平如同幽灵般,带着一身尘土和那不可言说的重伤,失魂落魄地爬出废弃洞口,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时,古墓依旧沉浸在它千百年来的寂静里。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一个潜在的、卑劣的悲剧被以最酷烈、最直接的方式扼杀于萌芽之中。
也没有人知道,一个道心早已扭曲的全真弟子,从此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怨恨的深渊。
唯有那张被撕碎的纸条残屑,如同命运的判词,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墓室地面上。
【六根清净,方证大道】
只是这“清净”的方式,未免太过残酷,也太过……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