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赞成?”
“谁,反对?”
辩机那平淡的声音,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死寂的弘福寺广场上,激起了无形的、却又无比汹涌的涟漪。
没有威胁,没有怒斥,甚至没有丝毫的杀气。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呵斥,都更具压迫感,都更令人心胆俱寒!
反对?
拿什么反对?
拿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人家一部“量子佛学”能把当朝皇帝和国师都说懵了。
拿你那引以为傲的佛法修为?人家是活佛降世,是能引动天地气象的在世罗汉。
还是拿你那苦修多年的武功?
戒律院首座慧言禅师,看了一眼地上那尊需要数十人才能推动的千斤巨鼎,又看了一眼辩机那只白皙修长、仿佛从未沾染过半点尘埃的手,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藏经阁首座了凡禅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这个世界有水晶镜片),苦笑着摇了摇头。佛法辩不过,道理讲不通,连物理层面都被碾压了,还争什么?
至于罗汉堂首座智深禅师,他更是直接。他看了一眼自己那砂锅大的拳头,又看了一眼辩机那看似文弱的身板,最后目光落在了远处那个被一招秒杀、至今还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的周通……他果断地选择了从心。
当最强的肌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同婴儿般孱弱时,任何反抗,都成了笑话。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数千名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为首的慧言禅师身上。
慧言禅师感受着那一道道目光,只觉得自己的老脸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若是服了,那弘福寺上下,便再也无人敢有二话。他若是不服……
慧言禅师看了一眼那尊青铜巨鼎,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那尊千斤重的大家伙,可能就会以一种非常不讲道理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光头之上。
罢了,罢了。
形势比人强。
不,是佛法比人强。
在绝对的神通面前,任何资历、声望、规矩,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想通了这一点,慧言禅师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上前一步,对着辩机,深深地,弯下了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门大礼。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恭敬。
“老衲慧言,有眼不识真佛法相,罪过,罪过。”
“辩机……不,主持方丈,佛法无边,神通广大,能住持我弘福寺,乃是我弘福寺数千僧众之幸,更是我大唐佛门之幸!”
“老衲,心服口服!”
随着慧言禅师的表态,多米诺骨牌,应声而倒。
“我等,心服口服!”
“恭迎主持法驾!”
“恭迎护国法师!”
了凡禅师、智深禅师,以及身后那数千名僧人,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对着辩机,跪拜了下去!
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震得整座弘福寺,都嗡嗡作响。
传旨的内侍看着眼前这无比壮观的一幕,看着那个被数千僧人顶礼膜拜,神色却依旧淡然的年轻僧人,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位年轻的护国法师,才算是真正地,坐稳了这弘福寺之主的位置。
而且,是以一种最霸道、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
……
辩机入主弘福寺,受封护国法师的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短短半日之内,便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位一步登天的传奇僧人。
有人说,他是佛陀转世,活佛降临。
有人说,他是妖僧降世,蛊惑君心。
但无论外界如何议论,辩机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连三日,都闭门不出,在方丈禅院内静修,谢绝了一切访客。
他在巩固自己的修为,也在梳理着这个世界的脉络。
这是一个综武大融合的世界。
庙堂之上,有李世民的天策府,有袁天罡的不良人。
江湖之中,更是群星璀璨。
正道有慈航静斋、少林、武当、丐帮。
魔道有阴癸派、花间派、魔师宫、日月神教。
更有来自域外的蒙元、吐蕃、契丹等势力,对中原虎视眈眈。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却也危险无比的时代。
宗师遍地走,大宗师才能抖一抖。
自己虽然开局便是满级易筋经,内力修为直达此世巅峰的“破碎境”,更有“绝对防御”护体,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纯阳锁身”的副作用,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高阳公主体内的天魔真气,虽然暂时缓解了他的危机,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不断地进行高强度的战斗,将体内过剩的纯阳之力宣泄出去。
二是……收集更多的“至阴之气”来中和。
“看来,贫僧这打打杀杀的劳碌命,是注定了。”
辩机摸了摸自己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本想安安静生生地当个幕后黑手,苟到天下无敌。
但现在看来,想要活命,就必须主动入世,去搅动这天下的风云。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敌人。
就在辩机思索着下一步该从哪里开始“刷怪”的时候。
一名小沙弥在门外恭敬地禀报道:“启禀方丈,寺外有一位自称‘天策府’长史的施主,前来拜见,还……还递上了一份请柬。”
“天策府?”
辩机眉毛一挑。
终于来了。
天策府,乃是李世民登基前所设的官署,网罗了天下无数文臣武将,可以说是他打下这片江山的班底所在。
如今,虽然李世民已是皇帝,天策府的职能有所转变,但它依旧是大唐最顶尖的武力机构,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样一个机构,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护国法师”,不可能不感兴趣。
“请柬拿来。”
“是。”
小沙弥双手将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呈了上来。
辩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大字:
“久闻护国法师佛法精深,神通广大,为我大唐祥瑞。为庆贺法师入主弘福寺,鄙府特备薄酒,于三日后,在府中举办‘论武宴’,诚邀法师拨冗莅临,与我大唐众豪杰,共参武道,同论天下。天策府长史,杜如晦,敬上。”
论武宴?
辩机看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得好听。
恐怕,是鸿门宴吧。
这帮跟着李世民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骄兵悍将,会服气他这个靠着“讲故事”上位的和尚?
他们名为“论武”,实则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来称一称自己的斤两,试一试自己这个“护光法师”的成色。
若是自己表现得稍有不堪,恐怕第二天,弹劾自己的奏章,就会堆满李世民的龙案。
不过……
辩机眼中精光一闪。
自己正愁没有合适的“战斗”来宣泄体内的纯阳之力,这天策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能入天策府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更何况……
辩机的脑海中,浮现出大纲中的信息。
此时的天策府中,似乎还有两位了不得的“客卿”。
那两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好战分子。
“有点意思。”
辩机将请柬随手放在桌上,对着门外的小沙弥,淡淡地吩咐道:
“回话天策府,就说,三日后,贫僧,准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