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在江燃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后，江燃便递给了他一只盛满了水的纸杯。
“郑哥，喝水。”江燃礼貌地说。
郑森接过纸杯，看了看还在微微散发着热气的水，轻轻放在了桌上。
他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笑嘻嘻地对江燃说道：“小燃燃，你今天脸色怎么不太好呢？跟哥说说，是不是被沈老大给压榨了？”
这话一说出口，江燃第一直觉就是，郑森在给自己挖坑。
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把椅子向前滑动了一点，“郑哥，我觉得，我脸色也好，可以吧。”
郑森挑了挑眉，撇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江燃道，“还可以呐，你瞅瞅你那一脸的倒霉相。哥跟你说啊，你跟在咱们沈老大后面，就得适应他那刁钻的工作方式和比天气预报还不准的脾气。那货可不是什么正常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话说回来，你要是真被沈老大压榨了，可一定要跟哥说啊，哥肯定去给你报仇去。”
江燃咧了咧嘴，心说，还真没觉着沈总不正常，反倒是你郑大经理，一天天的变着花儿的拿他江燃开心。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想想，他又不敢说，只能笑笑不吭声。
江燃按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的输入一串字符，视线不再投向郑森。
郑森见江燃开始忙活，就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慢悠悠地端起纸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脆，江燃的目光专注地盯在屏幕上，没有再搭理坐在对面的郑森。
两人一动一静，场面倒是异常的和谐。
江燃边回复邮件，边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
这一个小时里，郑森握着那杯水，一直没有动地方，既不出声打扰，也不去往纸杯里添水。
这让江燃的心里满是疑惑，他是没有工作要处理吗？还是说，他想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方式开口？
想到这里，他终于把目光移向郑森，“郑哥，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微微低着头的郑森，似乎被江燃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了跳，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嗯？”他抬起头，看着江燃，眼里罕见地现出一丝坦诚，但马上就被他那迅速堆砌起来的坏笑给掩藏了。
“哟，眼里终于有你哥啦？”郑森嬉笑道，那双眼睛笑的像一轮弯月，“那你猜猜，我为啥在你这儿待这么长时间？”
“为啥？”江燃脱口问道。
“哈哈哈，摸鱼啊。”郑森大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当这个破经理啊，还不是可以合法摸鱼嘛。”他的脸上还是平日里那副啥事儿都不放心上，没心没肺的的样子。
听到郑森这样说，江燃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点了点头，发自肺腑地说道：“郑哥，那您这鱼摸得，也太有毅力了吧。一杯水——喝一小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您说，要是沈总知道了，会不会拉着拉您去‘深度交流’一下工作心得啊。”
说完，江燃还冲着郑森挑着眉头，眨了眨眼，同时，还特意把目光适时的瞥向门口。
郑森笑意微敛，马上拍了拍胸脯，挤出一个害怕的神情，“哎哟哟，小燃燃，伦家好怕怕哟。”
接着，郑森脸色一沉，只听他说道：“你小子，现在学会拿沈总压人了？”
“诶，郑哥，我哪儿敢呐。但是您在我这儿一待就是一个小时，您就算不担心沈总找不到您，难道也不担心项目部里的兄弟们因为联络不到您，再出点纰漏啥的？”江燃满脸堆笑地说着。
“呸呸呸，去你的乌鸦嘴！”郑森一脸的不乐意，“不盼你哥点好呢。”
忽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吸了口气，没来由的说了句：“你说得也对，不过，我也不能太早出现。现在回办公室？又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却让江燃听得一头雾水。
只见郑森伸了伸胳膊，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随即站了起来，“行了，不在这儿碍你小子眼了。走了，甭送！”
不等江燃说话，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
这，什么情况？
就为到我这儿喝一个小时水吗？
正当江燃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喂？胡姐？......好的，我这就去办。......嗯，嗯，明白，好的。”
挂断电话，江燃稍微复盘了一下婷姐要他紧急去处理的事情的前后顺序，抓起抽屉里的车钥匙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同一时间，青帆集团风投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郑森脸色铁青地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张鑫和刘建军。
张鑫的头发湿漉漉的，洁白的衬衫上手指印、咖啡渍纵横交错，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呼吸粗重，身体随着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
一边的刘建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梗着脖子，微微抬起下巴，眼睛死死盯在斜上方一个虚无的点。
“都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郑森语气冰冷，“老张，你先说。”
张鑫的眼睛里泛着愤怒，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刘建军，恶狠狠地道：“这小子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就是，他！带着一帮人把我给打了。”
郑森身体前倾，手肘架在桌上，双手交叉，皱眉道：“没了？”
张鑫闷声道：“我这一身，您不是都看到了吗。”
“你，怎么说？”郑森没有搭理张鑫，目光投向刘建军。
“郑经理，”刘建军义愤填膺道：“首先，我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向您道个歉。对不起。”
他把双手从裤子口袋中拿了出来，还规规矩矩地躬了一下身体，随即站的笔直，“我很抱歉，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知道，您这段时间挺忙的。”
郑森目光锐利，直视着刘建军，同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