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奖颁奖礼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李萱抱着奖杯在床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完了，我昨天是不是在获奖感言里说错什么了？”
她慌忙摸到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是#李萱金凤奖影后#，第二是#李萱获奖感言#。点进去，热门评论全是正面：
“实至名归！阿珍值得！”
“感言说得太好了，文化自信就该这样！”
“从今天起我就是萱姐的事业粉！”
她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机扔一边，突然看到热搜第七：#苏灵儿金凤奖黑脸#。
点进去，是昨晚颁奖礼的一个动图——当李萱的名字被念出来时，苏灵儿瞬间僵住的表情，以及随后勉强挤出的笑容。评论区一片嘲讽：
“这表情管理...演技还是不行啊。”
“酸味溢出屏幕了。”
“昨天谁买通稿吹自己‘心态好’来着？”
李萱关掉手机，抱着奖杯又躺回去。奖杯有点硌人，但她舍不得放开——这是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国内重要奖项，分量不一样。
正发呆，赵姐的电话来了：“萱姐，醒了？赶紧来工作室，出事了。”
“又出事？”李萱一个激灵坐起来，“这次又是什么？”
“苏灵儿那边连夜发了通稿，说金凤奖有黑幕，还暗示评委们因为你在威尼斯获奖就偏向你。”赵姐声音严肃，“更重要的是——她搭上了刘明义导演的新戏。”
刘明义！国内商业片大导演，去年票房冠军的缔造者。他的新戏《倾城》是年度最受期待的项目，据说投资五个亿，要拍成史诗级古装大片。
“她拿到角色了？”李萱心里一紧。
“女二号，但戏份很重。”赵姐顿了顿，“而且她在接触女一号——原定的女演员突然宣布怀孕，可能要换人。”
李萱愣住了。原着里，苏灵儿确实演过《倾城》，但不是这个时间点，而且演的是女三号。现在因为她的蝴蝶效应，一切都乱了。
“我们的团队已经在评估这个项目了。”赵姐说，“剧本我发你邮箱，你今天抽空看看。刘导那边也在接触我们，但...苏灵儿先了一步。”
挂了电话，李萱立刻打开邮箱。《倾城》的剧本大纲很吸引人——讲的是五代十国时期，一个亡国公主复仇复国的故事。女主角慕容雪，要从十六岁演到六十岁，经历亡国、为奴、潜伏、复仇、建国...是个极具挑战的角色。
更吸引她的是，剧本里有很多非遗元素——传统服饰、古乐、宫廷礼仪。如果演好了，能和文化传承项目联动。
但问题是...时间。《金山》的宣传期在明年春天，《倾城》的拍摄期是六个月，中间还有《暗香》的各种后续宣传，档期根本排不开。
她正头疼，戴言发来消息：【醒了？看新闻了吗？】
【刚看。头疼。】
【刘导的戏是好机会，但你要想清楚。如果接了，接下来一年你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我知道。但机会不等人。】
李萱想了想，给米勒导演发了封邮件，询问《金山》宣传期的具体安排。然后又给郑导打电话：“导演，您觉得《倾城》这个剧本怎么样？”
郑导在电话那头沉吟：“剧本是好剧本，刘明义也是好导演。但...慕容雪这个角色太沉重了，演完可能很长时间出不来戏。你要考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提醒了李萱。林晚晴的戏她花了三个月才走出来，阿珍也用了很久。慕容雪这种跨度四十年的悲剧人物...
“我会认真考虑的。”她说。
挂掉电话，李萱开始研究剧本。她找来五代十国的历史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慕容雪的历史原型应该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皇后刘氏，但剧本做了大量艺术加工。
中午，她去了工作室。赵姐和林小雨已经在等她了。
“萱姐，情况有点复杂。”赵姐打开投影，“刘导那边确实在接触我们，但条件很苛刻——拍摄期六个月，全程跟组，不能请假，而且开拍前要接受三个月的特训：礼仪、骑马、古琴。”
“还有，”林小雨补充，“电影有大量实景拍摄，要去敦煌、云南、内蒙，条件会很艰苦。”
李萱认真听着：“这些我都不怕。问题是档期——如果接，意味着我要推掉明年所有的其他工作。”
“还有《金山》的宣传...”赵姐皱眉。
“《金山》的宣传我可以请假。”李萱说，“米勒导演应该能理解。但非遗项目怎么办？”
林小雨眼睛一亮：“其实...可以结合。《倾城》的服装设计可以请非遗传承人参与，道具也可以。这样既能保证电影品质，又能推广传统文化。”
这个想法不错。但李萱知道，这需要导演同意。
“先约刘导见面吧。”她决定，“我要亲自跟他谈。”
约见很顺利，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当天晚上，李萱继续研读剧本。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一边看一边演——十六岁亡国公主的天真，二十岁为奴的隐忍，三十岁复仇的狠厉，四十岁建国的霸气，六十岁垂暮的孤独...
演到慕容雪最后在皇陵前独白那段，她哭了。不是为角色哭，是为所有被历史碾压的女性哭。
第二天，刘明义导演的工作室。李萱提前到了，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素颜，只涂了点口红。
刘导五十多岁，留着络腮胡，说话直来直去：“李萱是吧？我看过你的戏，《光影边缘》不错，《暗香》差了点意思——太端着，不够放松。”
这批评很直接，但李萱没生气：“谢谢导演指点。慕容雪这个角色，您希望我演出什么感觉？”
“真实。”刘导说，“不是演一个‘古代美女’，是演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会饿，也会怕，也会在没人的时候崩溃大哭。但镜头前，她永远是那个坚强的公主。”
他递给李萱一段剧本：“试试这段。慕容雪刚亡国，躲在破庙里，外面是追兵。她没有哭，而是在缝一件衣服——她母亲的遗物。”
李萱接过剧本，快速看了一遍。这段戏没有台词，全靠动作和眼神。
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上眼睛，想象那个场景——破庙、寒风、追兵的马蹄声...还有手里那件残破的衣服。
再睁眼时，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虚拟的针线。手指在颤抖，穿了好几次才穿进针眼。缝的时候，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完成一个仪式。缝到一半，她停下来，把衣服贴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母亲的味道。
然后她继续缝，但眼泪掉下来了，滴在衣服上。她慌乱地去擦，怕弄脏了。擦着擦着，突然停住，抬头看向庙门方向——追兵来了。
她迅速藏好衣服，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眼神从悲伤变成决绝。
“停。”刘导说，“你加的擦眼泪和闻衣服的动作，很好。但最后握匕首的时候，手指要更用力——她是公主，但也是战士。”
李萱松了口气：“谢谢导演。”
“你的理解力不错。”刘导点头，“但我要提醒你，这个角色很难。拍摄期六个月，你会很累，而且...”他顿了顿，“苏灵儿已经确定演女二号，你们有很多对手戏。”
这李萱已经知道了。她平静地说：“演员的本职是演好戏，私人恩怨不应该带进工作。”
“希望如此。”刘导笑了，“但我听说，她最近在接触编剧，想给自己加戏。”
果然。苏灵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合同我会让经纪人跟你谈。”刘导站起来，“但有个条件——开拍前三个月，你要去历史专家那里学习，去武术学校训练，还要学古琴。能做到吗？”
“能。”
从工作室出来，李萱给赵姐打电话：“接。但合同里要加一条——电影的非遗元素设计，由我们的团队主导。”
“刘导会同意吗？”
“我去谈。”
接下来的谈判很顺利。刘导对非遗元素很感兴趣，同意让李萱的团队参与服装道具设计。但苏灵儿那边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第二天，网上开始出现通稿：“李萱刚拿奖就耍大牌，要求参与电影设计”、“外行指导内行，非遗只是炒作噱头”。
李萱没理会。她让林小雨联系苏绣大师、蜀绣师傅、景泰蓝工艺师，还有古琴制作传人，组建了一个顾问团队。同时开始特训计划。
特训第一天，礼仪课。老师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退休前在博物馆工作。
“五代十国时期，女子礼仪与唐宋不同，更简洁，更实用。”老太太示范行礼的动作，“因为战乱频繁，女子也要随时准备逃难或战斗。”
李萱学得很认真。一个简单的福礼，她练了上百遍，直到肌肉记住那个角度。
第二天，武术课。教练是个退伍特种兵，要求严苛。
“慕容雪不是花拳绣腿，她真的会杀人。”教练扔给她一把未开刃的剑，“你的动作要有杀气，但又不失优雅——她是公主，不是莽夫。”
练剑练到手起泡，骑马骑到大腿磨破皮。但李萱咬牙坚持。晚上回到住处，她还要学古琴。
古琴老师是位中年男子，说话慢条斯理：“琴为心声。慕容雪弹琴时，琴声就是她的情绪。”
李萱从最基本的指法开始学。指尖磨出水泡，水泡破了变茧子。但她渐渐找到了感觉——弹《广陵散》时，能弹出那种悲壮；弹《梅花三弄》时，能弹出那种孤傲。
特训进行到第二周，苏灵儿那边又有新动作。她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组“古风写真”，通稿说是“为《倾城》角色准备”。照片很美，但李萱一眼看出问题——服装年代不对，发型也是明清的，不是五代十国的。
她让林小雨整理了正确的资料，做成一个科普长图发在工作室微博上：“五代十国女子服饰发型小知识”。没有点名，但明眼人都知道在说什么。
网友们乐了：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苏灵儿团队做功课能不能认真点？”
“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苏灵儿删了那条微博，但已经晚了。刘导那边打来电话，语气不悦：“李萱，你们团队做的科普很好，但下次能不能先跟我沟通？”
“对不起导演，是我考虑不周。”李萱道歉，“但我们只是想做正确的文化传播。”
“我明白。”刘导叹气，“苏灵儿那边...我会敲打。你专心准备。”
特训第三周，李萱已经能完整弹奏《广陵散》了。礼仪老师说她“有那个时代女子的风骨了”，武术教练夸她“剑花挽得漂亮”。
但更大的挑战来了——刘导通知，要拍一组定妆照和宣传片，提前预热。
定妆照分五个时期：十六岁公主、二十岁女奴、三十岁刺客、四十岁女王、六十岁太后。李萱在化妆间坐了八个小时，换了五套衣服，做了五个发型。
拍十六岁公主时，她要演出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摄影师说：“眼神再纯净一点，像没被污染的水。”
拍二十岁女奴时，她要演出隐忍中的不屈。眼神要低垂，但脊背要挺直。
三十岁刺客是最难的——要演出狠厉，但又有一种悲悯。因为她杀的人里，有些是无辜的。
拍到最后一套六十岁太后时，李萱已经累得站不稳了。但当她穿上那身繁复的朝服，戴上沉重的头冠，站在镜头前时，突然找到了感觉——那是看透一切后的疲惫，是手握大权后的孤独。
她坐在龙椅上，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虚空。眼神空洞，但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笑容说不清是满足还是嘲讽。
摄影师疯狂按快门：“绝了！就是这个感觉！”
定妆照发布后，全网轰动。五张照片，五个完全不同的李萱，从天真到沧桑，时间跨度清晰可见。
“这才叫演技！光看照片就能看出故事！”
“苏灵儿那些写真瞬间被秒成渣。”
“期待电影！期待李萱的慕容雪！”
苏灵儿那边也发了定妆照，但反响平平。网友们毒舌：“怎么感觉跟上一部古装剧没什么区别？”“妆容太现代了，出戏。”
定妆照风波刚过，更大的麻烦来了。
林小雨急急忙忙找到李萱：“萱姐，有人爆料，说你特训期间耍大牌，把礼仪老师气哭了。”
“什么？”李萱愣住，“我什么时候气哭老师了？”
“说是上周三，礼仪课结束后，你跟老师吵架，把老师气得摔门而出。”林小雨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确实能看到一个老太太从训练室出来，眼睛红红的。
“那天...”李萱回忆，“那天老师教我‘亡国跪礼’，我跪不下去。”
“为什么跪不下去？”
“因为那个动作...”李萱犹豫了一下，“老师说，亡国公主被俘虏后，要这样跪着爬行。但我觉得，慕容雪即使亡国，骨子里还是公主，不会这样羞辱自己。我跟老师争论，最后老师说‘你不懂那个时代’，生气走了。”
林小雨明白了：“所以不是耍大牌，是艺术分歧。”
“对。”李萱叹气，“但视频只拍到她红着眼出来，没拍前因后果。”
果然，爆料一出，舆论又开始摇摆。有人说李萱“不尊重老师”，有人说“年轻演员不懂装懂”。
这次李萱决定亲自回应。她让林小雨联系那位礼仪老师，请求当面沟通。
老太太起初不愿意，说“没教过这么倔的学生”。李萱亲自上门，带着自己查的历史资料，还有她对慕容雪的人物小传。
两人谈了整整一下午。最后老太太说：“你说得对，是我太拘泥于‘礼’了。亡国公主，确实应该有她的傲骨。”
她同意和李萱一起录一个视频，澄清误会。
视频里，老太太说：“我和李萱不是吵架，是学术讨论。她为角色做的功课之深，让我这个老人都佩服。有这样的年轻演员，是中国影视的幸运。”
李萱补充：“老师教我的不是‘错’，是我演的角色‘特别’。慕容雪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所以她才会在那个时代创下一番事业。”
视频发出，风波平息。但李萱知道，这只是开始。
《倾城》开机在即，她和苏灵儿的明争暗斗，只会越来越激烈。
但这次，她准备好了。
毕竟，她是看过“剧本”的人。虽然现实已经和原着大不相同，但有些规律不会变——比如，实力永远比手段重要。
窗外，北京下起了初雪。
李萱走到窗前，看着雪花飘落。
慕容雪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而她，要在这个故事里，留下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