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马力诺富人区,安静得近乎死寂。
蜿蜒的私家车道和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和陌生,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偶尔有安保车辆巡逻经过,车灯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紧闭的雕花铁门,短暂地照亮黑暗,随即又被吞没。
秦川在北美的这座豪宅是一座典型的西班牙殖民复兴风格的建筑。
白墙红瓦在夜色中变成了灰暗的轮廓,黑暗让它更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张着黑洞洞的嘴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孟絮絮的车停在三个街区外,被橡树掩映着。
她熄了火,在黑暗中静坐了整整十分钟,听着引擎冷却时发出的细微“咔哒”声,仿佛一颗濒死的心脏在跳动。
车窗外的世界是静止的,但她的脑海里却一片喧嚣。
“K”留给她的线索就在眼前。
今晚,荣宁唐将飞往旧金山参加慈善晚宴。
这座宅邸里,只有两个留守的菲佣和一套号称全美最先进的安防系统。
孟絮絮看了一眼腕表,马上就要到凌晨两点了。
与秦川不同,她一直无法很好地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
因此,生物钟的影响对她影响不大。
孟絮絮推开车门,裹紧黑色的风衣,像一道影子般滑入夜色之中。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花园的工人通道。
三天前,她以给荣宁唐送紧急文件为由,故意在厨房后窗的锁扣上做了手脚:她往老式插销里塞了一小片透明塑料薄膜,导致锁舌无法完全咬合。
这是一个赌注:她赌那个叫玛利亚的老女佣眼神不好,赌这几天不会有风暴把窗户吹开。
她戴上黑色的皮手套,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窗框,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听起来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刺耳得让孟絮絮头皮发麻。
孟絮絮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撞上了肋骨。
她死死盯着黑暗中的厨房,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脚步声、狗叫声或者突然亮起的灯光。
一秒、两秒、三秒……
只有冰箱压缩机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
她深吸一口气,像猫一样翻身进入厨房,落地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柠檬洗洁精和未散去的咖啡味。在这如此温馨的生活气息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黑暗中,孟絮絮凭借三天前刻意记下的路线摸索着穿过长廊。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形成淡白色的光斑。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毯上零星散落的小孩的玩具车。
她又返回门口的楼梯,想了想,脱下拖鞋,赤着脚走上去。红木扶手冰凉如蛇,她每走一步,都能感知到木板的细微震动。
二楼走廊的尽头,是荣宁唐的书房。
门虚掩着。
孟絮絮的心跳漏了一拍——荣宁唐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书房的门从来都是锁着的,今天为什么虚掩着?
是陷阱,还是天意?
她贴着墙壁,慢慢地靠近那道门缝。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书桌和书架的轮廓。
孟絮絮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地关上。
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油墨纸张的特殊气味,这让她感到安心和熟悉。
孟絮絮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微型手电筒,咬在嘴里。光束被压得很低,只照亮前方一尺的范围。
油画。
K说,保险柜在油画后面。
她的目光扫过墙壁,最终定格在书桌正后方一幅巨大的油画上。
那是一幅描绘莎乐美的画作。画中的女人正捧着施洗约翰的头颅,脸上挂着诡异而迷离的微笑。
在手电筒苍白的光圈下,莎乐美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正死死地盯着孟絮絮。
孟絮絮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直窜至后脑,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伸手去触碰画框的边缘,果然在右下角摸到一个隐蔽的铰链。
她用力一拉,油画无声地弹开,露出了后面嵌在墙体里的灰色金属保险柜。
就是它!
孟絮絮的手指有些发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神。
数字键盘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绿光,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Ningtang1993。
这不是单纯的数字,而是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N……i……n……g……
每一个按键按下去都没有声音,只有指尖传来的轻微阻尼感。
t... a... n... g...
在这个过程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她甚至能听到墙壁里水管流动的声音以及楼下花园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1...9...9...
就在她的手指悬在最后一个“3”字的上方时,一道光束突然从窗外扫过。
那是巡逻保安的车灯!
光束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像一把利剑,将书房的黑暗一分为二,正好从孟絮絮的脸上划过。
她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心跳,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般僵死在原地,手指悬空,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车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游走,照亮了那一排排如同墓碑般的书籍,也照亮了莎乐美苍白的脸和孟絮絮额头上的冷汗。
一秒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光束移开了,引擎声也渐渐远去。
孟絮絮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不行,不能停下来,快点!
她咬着牙,迅速按下了最后一个“3”。
“滴”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