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风暴的余波在太初遗骸的空无中缓缓平息,留下了一片更加破败、混乱的区域。那枚银白之茧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表面的符文流转变得迟滞、断续,仿佛一个重伤濒危的生灵。它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秩序波动,顽强地抵御着周遭混乱概念的侵蚀。
林夜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强行引动尚未完全掌控的融合力量,尤其是牵动了那危险的怨念阴影去对抗“万界天衡”的清除光束,使得他体内的平衡再次被打破。混沌之心的搏动紊乱不堪,灰色的气流中不时掺杂着一缕缕漆黑的丝线,那是怨念试图反客为主的征兆。他的脸色灰败,眼神深处时而清明,时而闪过一丝暴戾与阴郁。
“必须立刻返回基地!”青漪当机立断,生命绿光化作柔和的藤蔓,小心翼翼地缠绕住林夜的手臂,试图帮他稳定气息,同时看向那银白之茧,“它也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星瞳强忍着神魂中被各种混乱信息冲击的不适,点头赞同:“我能感觉到……更多的‘视线’……正在投向这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林夜咬着牙,压制着体内翻腾的负面情绪,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混沌之气混合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银白秩序之光(源自刚才的接触共鸣),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柔地包裹住那枚黯淡的银白之茧。令人稍稍安心的是,茧并未排斥他的力量,反而传来一丝微弱的依赖感。
“走!”
三人不敢耽搁,由状态相对最好的青漪引路,林夜携带着银白之茧,星瞳竭力预警,朝着前哨基地的方向急速返回。
基地边缘,一直高度警戒的洛璃和凤清瑶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林夜的状态和那枚陌生的银白之茧,两女脸色都是一变。
“怎么回事?”凤清瑶一把扶住林夜,涅盘真火下意识地探出,却在接触到林夜体表那紊乱气息时,引动了他体内怨念更激烈的反弹。
“别用涅盘火!”林夜低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强行将那股躁动压了下去,“我体内力量冲突,需要平和引导。”
凤清瑶立刻收手,火焰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担忧。
洛璃则一言不发,冰蓝色的领域瞬间扩张,将众人连同那银白之茧一同笼罩。极寒之力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层“绝对宁静”的屏障,极大程度地隔绝了外部混乱信息对林夜和星瞳的干扰,同时也暂时延缓了银白之茧能量的流失。
“先回核心区!”墨渊的声音通过基地的传讯系统响起,显然也监测到了外面的异常。
众人迅速回到由“潜渊者号”、“巡梦者”星槎以及初步稳固的法则节点构成的基地核心。雷昊和撼地看到林夜的状态和那奇特的茧,也是大吃一惊。
林夜将银白之茧小心地放置在靠近起源之光的一处相对稳定的法则节点上。那茧接触到起源之光散发出的微弱太初气息,表面的符文似乎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我需要立刻闭关,压制体内的怨念。”林夜盘膝坐下,声音沙哑而急促,“墨渊,分析这枚茧的结构和能量模式,寻找稳定和唤醒它的方法。青漪,可能需要你的生命之力辅助,但务必小心。其他人,最高级别警戒!‘万界天衡’绝不会善罢甘休!”
交代完毕,林夜立刻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与那蠢蠢欲动的怨念阴影展开了新一轮的、更为凶险的拉锯战。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墨渊调动所有探测设备,远远地对银白之茧进行扫描分析,玉傀灵也好奇地绕着茧飞舞,发出细微的嗡鸣。青漪则守在林夜不远处,随时准备以最温和的方式提供援助。
星瞳疲惫地靠在舱壁上,空洞的双眼望着闭关的林夜和那枚银白之茧,眉宇间忧色深重。她命运的感知中,林夜的未来更加迷雾重重,而那枚茧的命运线,则与林夜的紧紧缠绕在了一起,福祸难料。
凤清瑶和洛璃一内一外,守护着核心区。雷昊和撼地则如同门神,守在基地最外围,警惕着任何可能来自遗骸深处或外维度的袭击。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闭目分析数据的墨渊忽然发出一声轻呼:“奇妙!实在奇妙!”
“怎么了,墨渊导师?”青漪关切地问道。
“这枚‘茧’……其内部结构并非单纯的秩序法则堆积,更像是一个……一个极其复杂的‘信息记录与调和装置’!”墨渊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它的核心,似乎封存着大量关于太初时代,关于混沌海演化,甚至可能关于‘万界天衡’诞生初期的原始数据!它的秩序之力,更像是一种为了‘维持信息稳定’而存在的‘存档保护机制’!”
存档保护机制?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也就是说……它可能知道‘万界天衡’的弱点?”凤清瑶眼中精光一闪。
“不无可能!”墨渊点头,“但它的损伤很重,核心信息库似乎处于封闭状态,外层的秩序屏障更多是在执行沉眠前的最后指令——‘隐匿’与‘守护自身’。想要读取其中的信息,必须先修复它,或者……找到与之深度共鸣的‘钥匙’。”
“钥匙……”青漪若有所思地看向闭关的林夜,“林夜的混沌之心,似乎能与它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放置在法则节点上的银白之茧,忽然再次产生了变化。
它似乎感应到了基地核心区相对稳定的环境,以及起源之光和混沌之心(尽管林夜在闭关,但其存在本身就有影响)的气息,表面的符文开始以一种新的模式流转。道道银白色的光线从茧中透出,并非攻击,而是在其周围交织、勾勒,竟缓缓构建出了一个微型的、半透明的、由纯净秩序之光形成的——“茧室”!
这个茧室不大,仅能容纳数人,但其内部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定,法则井然有序,与外界太初遗骸的死寂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更令人惊讶的是,茧室的内壁上,开始如同走马灯般,闪烁起一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是……秩序回响!是它内部封存信息的零星外显!
众人屏息凝神,看向那些闪烁的画面。他们看到了更加清晰的混沌海景象,看到了太初之灵那庞大意志的温和波动,也看到了那最初滋生的“秩序湍流”如何从细微逐渐壮大,变得具有排他性和侵略性……
这些画面,如同拼图般,正在一点点补全太初巨变的真相!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茧室形成,秩序回响显现的同时,正处于深度闭关中的林夜,身体猛地一震!
他脑海中,那一直被压制的怨念阴影,仿佛受到了这纯净秩序之光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和尖锐!无数被舍弃、被遗忘的古老存在的痛苦哀嚎,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可以被‘存档’……可以被‘保护’……而我们……就要被舍弃?!”
“这不公平!毁灭!吞噬!让一切都感受我们的痛苦!”
怨念的低语化作了咆哮,试图将林夜的意识拖入无尽的怨恨深渊。
林夜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体表的混沌气流剧烈翻腾,黑气大盛,甚至隐隐压过了灰色的混沌本源。一丝丝冰冷的杀意和毁灭欲望,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好!”青漪脸色大变,“秩序之光刺激了他体内的怨念!”
星瞳也惊呼道:“他的命运之线……那阴影在暴涨!”
凤清瑶和洛璃同时看向林夜,眼神无比凝重。她们能感觉到,林夜此刻正站在堕落的边缘!
心魔,因这意外的“秩序回响”,而被猛烈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