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者号”如同在墨池中潜行的微光,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横亘于虚无中的巨大阴影。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阴影的轮廓逐渐清晰,带给众人的震撼也愈发强烈。
那并非想象中的山脉或巨型残骸,而是一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古树!
它早已枯萎,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灰色,主干之粗壮,堪比一方小型星域,无数断裂的枝桠如同扭曲的巨龙,伸向黑暗的四面八方,构成了这片笼罩虚空的庞大阴影。树身之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痕,仿佛曾遭受过无法想象的重创。仅仅是凝视着它,便能感受到一股源自太初的苍凉与悲怆,以及一种即便死去,依旧顽强存在的磅礴意志。
“这是……‘世界之树’的残骸?还是某位执掌‘生命’或‘世界’概念的古神所化?”墨渊看着探测仪上反馈回来的、关于这古树残骸那近乎荒谬的规模数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此巨大的造物,其生前该是何等伟岸的存在?
撼地那燃烧的双眸中也充满了敬畏与激动。“吾亦不知其确切名讳……先祖的记忆碎片中,只模糊提及渊隙深处沉睡着一位与‘起源’相关的古老尊者,其躯干便是一株撑天古木……看来,就是此处了!星瞳姑娘感知到的‘星火’,定在其中!”
然而,如何进入?这古树虽已枯萎,但其残留的威压依旧令人心悸,树身周围的虚空呈现出一种粘稠的固化状态,寻常的空间跃迁根本无法穿透。那些巨大的裂痕,看似是入口,但其内幽暗深邃,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潜渊者号”绕着古树残骸的边缘缓慢航行,寻找着可能的路径。就在这时,一直依靠自身力量与星瞳微弱指引感应的撼地,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它指向古树主干中下部一道尤其宽阔、仿佛被利刃劈开的巨大裂缝。
“那里!吾血脉中的共鸣……变得强烈了!先祖的意志在指引,入口……就在那道裂缝深处!”
几乎同时,医疗单元内的星瞳也传来了意念,带着一丝疲惫却肯定的语气:“是的……那道裂缝深处……有‘光’……很微弱,但很……纯粹……是‘银焰’的气息……不过……要小心……里面有……‘东西’……”
林夜当机立断,操控“潜渊者号”朝着那道裂缝驶去。靠近裂缝入口时,一股无形的阻力传来,仿佛有一层坚韧的膜阻挡着外来者。这并非能量护盾,更像是某种残存的领域力场。
“让吾来!”撼地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站起,暗金色的骨甲上纹路亮起,它伸出巨掌,按向前方的虚空。土黄色的光芒自它掌心涌出,那光芒中蕴含着与古树同源的、古老而厚重的气息。
嗡……
那层无形的阻力在接触到撼地的力量后,如同冰消雪融般,缓缓荡漾开一个可供星舰通行的缺口。
“快!吾支撑不了太久!”撼地低吼,维持这种血脉共鸣的开启,对它消耗巨大。
“潜渊者号”立刻抓住机会,如同游鱼般滑入裂缝之中。
进入裂缝的瞬间,外界渊隙的混乱与死寂仿佛被隔绝开来。内部是一个更加奇异的空间,并非想象中树木的木质结构,而是一片仿佛由凝固的时空与破碎法则构成的、光怪陆离的隧道。无数银色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在黑暗中漂浮,散发出微弱的、却令人心神宁静的光芒。
“是残存的‘银焰’星辉!”撼地激动道,“看来‘银焰领主’的力量,并未完全寂灭!”
星舰沿着这蜿蜒的隧道向内深入,周围的银色光点逐渐增多,亮度也有所提升。隧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较为开阔的空间,有更加凝聚的银色光芒从中透出。
然而,就在即将抵达尽头时,异变陡生!
隧道两侧那凝固的、如同灰色水晶般的壁垒上,突然睁开无数只冰冷的、没有瞳孔的银色眼睛!紧接着,一道道银色的、由高度凝聚的秩序与净化之力构成的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潜渊者号”!
“是‘古树守卫’!”撼地惊呼,“由古树残留意志混合‘银焰’之力形成的自律防御机制!它们会将一切未经许可的闯入者,视为需要净化的‘异物’!”
这些银色光束威力极强,且带着一种针对生命与灵魂的净化特性,“潜渊者号”的护盾在密集攻击下剧烈波动!
“冲过去!”林夜低喝,混沌领域再次展开,灰色的气流如同旋涡,将大部分银色光束扭曲、偏转、吞噬。但光束数量太多,依旧有少数穿透领域,轰击在护盾上,炸开一团团刺目的银光。
洛璃身影一闪,已出现在舰外,冰蓝色的长剑舞动,剑光化作一道道精准的冰棱,将那些穿透混沌领域的光束提前拦截、冻结。她的动作优雅而高效,如同在虚空中跳着一支死亡之舞。
雷昊也怒吼着冲出,雷霆棍影横扫,将靠近舰体的光束纷纷击碎。
有了两人的掩护,“潜渊者号”顶着密集的火力,强行冲出了隧道,闯入那片开阔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树心般的空洞。空间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古老存在遗骸,而是一棵仅有百丈高、通体如同白银浇铸、枝叶间流淌着液态火焰的小树!这棵小树与外界那枯萎的巨树形成了鲜明对比,它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温暖、纯净的光芒,正是那“银焰”之源!
然而,这棵“银焰古树”的状况却不容乐观。它的根系,被无数道粗壮的、灰黑色的、散发着与“万界天衡”同源冰冷气息的锁链死死缠绕、禁锢着!这些锁链深深嵌入银色的树根之中,不断汲取着它的力量,甚至试图将灰败的颜色蔓延上它的枝干。银焰古树的光芒在锁链的束缚下明灭不定,仿佛在痛苦地挣扎。
而在银焰古树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模糊的、由纯粹银焰构成的人形轮廓,它闭着双眼,面容依稀可见曾经的威严与高贵,但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气息微弱。
“银焰领主……的残魂……”撼地声音颤抖,带着无比的痛心与愤怒。
就在这时,星瞳虚弱却带着一丝明悟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入林夜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林夜……那些锁链……不仅是禁锢……还在……‘污染’……必须……尽快斩断它们……用……混沌……包容……然后用……极寒……冻结断口……阻止……污染蔓延……‘它’……要醒了……”
几乎在星瞳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被禁锢的银焰古树似乎感应到了拥有混沌本源的林夜的到来,微微颤动起来,上方那银焰残魂的双眼,也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投来一道混合着希冀、痛苦与警告的微弱目光。
而在那无数灰黑锁链的源头,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一股冰冷、贪婪、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意志,开始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