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锦大获成功的第三日,流云苑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
“小姐!家主……家主她带着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杜鹃一脸惊惶地跑进院子,声音都变了调。
我正坐在廊下,看着祈恒演练那套《断水剑诀》。
他身形如龙,剑光如练,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山断海的霸道气韵,却又在靠近我时,将所有锋芒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不远处的槐树下,柳泽正抱着那张“凤栖梧桐琴”,轻轻拨动琴弦,熟悉着这件宝琴的音色。
听到杜鹃的通报,祈恒的剑势瞬间一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我的身后,那双锐利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
柳泽的琴音也停了,他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静静地看向院门的方向。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慌什么。”我淡淡地开口,“母亲大人肯屈尊降贵,亲自上门,我们开门迎客便是。”
我说着,目光扫过身侧的一文一武。
“你们两个,也不必回避。让她好好看看,我苏玥的男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话音刚落,母亲苏婉那熟悉的、带着威严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门口。
今日的她,换下了一身象征着家主威严的深色锦袍,穿了一件相对柔和的秋香色长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可以称之为“笑意”的表情。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
在她的身后,跟着侍女徐薇,以及整整六个抬着红木描金箱笼的仆妇。
那阵仗,浩浩荡荡,引得整个流云苑的下人都探头探脑,满眼惊奇。
“玥儿。”
母亲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我身后的祈恒和柳泽身上。
当她看到祈恒那挺拔如松的身形和内敛的锐气,以及柳泽那遗世独立、清冷如玉的气质时,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她大概没想到,我选的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竟有如此气度。
但这丝惊讶很快便被她惯有的审视和冷漠所取代。
“都退下吧。”她对身后的仆妇挥了挥手。
“是。”
六个沉甸甸的箱笼被整齐地放在了庭院中央。
“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故作不解地开口,亲自为她奉上了一杯新茶。
她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开门见山地说道:“宫里来赏赐了。”
“那批‘云霞锦’,皇女殿下极为喜爱,龙心大悦。
不仅赏了千两黄金,还特许我们苏家,往后宫中采买的丝绸份例,都由我们独家供应。”
她说着,目光终于正视着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商人对一件“高回报投资品”的满意。
“你这次,做得很好。”
这是我两世以来,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夸奖。
没有夹枪带棒的敲打,没有语带双关的警告,就是一句纯粹的,对“价值”的肯定。
“女儿不敢居功,这都是苏家的福气。”我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无波。
我知道,她夸的,不是女儿苏玥。
而是那个,在三天之内,为苏家创造了十五万两白银利润,并赢得了宫中青睐的,“工具”。
“有功,便该赏。”
母亲指了指地上那六个箱笼。
“这是宫里赏下的黄金,还有我从私库里为你添的一些珠宝首饰、古玩玉器。”
你如今既已掌管锦绣阁,日后应酬交际的地方还多,行头排场上,不能落了我们苏家的脸面。”
这番话,听着是关心,实则还是在敲打我,要我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一切以苏家的脸面为重。
“多谢母亲厚爱。”
我福了福身,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赏赐。
“嗯。”
母亲站起身,似乎不愿在此地多待一刻。
临走前,她的目光再次从祈恒和柳泽身上扫过,那眼神里的轻蔑虽然淡了些,但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你既选了他们,便好生管教。我们苏家的男人,可以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不能没有规矩,堕了妻主的威风。”
丢下这句话,她便领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我这流云苑里的“俗气”。
直到那抹秋香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杜鹃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哪……家主刚刚……是在对小姐笑吗?”她一脸不敢置信地拍着胸口。
我看着庭院里那六大箱的金银珠宝,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这就是我的母亲。
永远的利益至上,永远的冷酷清醒。
亲情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笔可以随时计算得失的交易。
“把这些东西,都登账入库。”我挥了挥手,对这些冰冷的赏赐,没有半分留恋。
“玥儿。”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我微凉的手背。
我回头,对上了祈恒那双盛满了担忧的眼眸。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的手,紧紧地包裹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