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身后，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郑闲的嘴角，勾起一抹计划通的笑容。
他刻下的字，用的是从系统学来的《百变书法》，可以模仿任何人的笔迹和意境。
至于那个“婉”字……
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
因为林婉儿的签名，从来只写姓，不写名。
这是一个极少有人知道的习惯。
但这三个被贪婪和猜忌冲昏头脑的家伙，显然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他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现在，鱼儿已经上钩，并且死死咬住了饵。
是时候收网了。
郑闲悄然后退，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
洞府的另一端，才是真正的核心区域。
苏沐清就在那里。
《太上忘情录》的传承，也就在那里。
而等着玄阳子他们的，将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惊喜”。
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三人，此刻的心情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不动明王几乎是扑到那行字迹前的，他那张常年板着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扭曲，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石壁上的刻痕，仿佛在触摸一件绝世珍宝。
“拓印！快！把这东西拓印下来！”他回头，对着玄阳子低吼，声音因激动而沙哑，“玄阳子道兄，此乃铁证！是那林婉儿勾结魔道、残害同门的铁证！”
玄阳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他看着不动明王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恐，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拓印一旦拿出去，意味着什么。天罡道门和天水剑宗数百年的盟约，将毁于一旦。而他，将成为那个将盟友推入深渊的罪人。
“明王兄，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玄阳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或许是魔头的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不动明王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拓印石“啪”一声按在石壁上，灵力催动，字迹瞬间被完美复刻下来。他举起拓印石，几乎要戳到玄阳子的脸上，“这剑意！这笔迹！你敢说不是天水剑宗的真传？你敢说这不是林婉儿的风格？玄阳子，你到了现在还想包庇她吗？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晚辈，你就要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玄阳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不动明王早就想找机会打压风头正盛的天水剑宗，这次抓到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赤练仙子在一旁咯咯直笑，手中的留影石闪烁着幽光，将这精彩的一幕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凑到玄阳子身边，吐气如兰：“玄阳子道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不动明王一心为了正道除害，你却在这里和稀泥，莫非你天罡道门也参与了此事？”
“你……你血口喷人！”玄阳子气得浑身发抖。
“是不是血口喷人，可不是你我说了算。”赤练仙子媚眼如丝，瞥了一眼不动明王，“正道联盟的诸位道友，眼睛可是雪亮的。”
不动明王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收好拓印石和留影石，仿佛那是什么稀世奇珍。他心中狂喜，这次行动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就算找不到苏沐清，找不到那个魔头，光凭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让天水剑宗喝一壶的了。大日佛宗压制天水剑宗的机会，终于来了！
“走！我们继续往里走！”不动明王此刻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颓丧，“那魔头肯定就在里面！说不定，林婉儿那个贱人也躲在里面！”
玄阳子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此刻，他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不动明王一同前来，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三人各怀心思，顺着幽深的甬道继续向前。赤练仙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不动明王则是一副大义凛然、誓要降妖除魔的模样，只有玄阳子，步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更加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他们面前。溶洞的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出柔和光芒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溶洞中央，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寒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气。
寒潭之上，一座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冰床静静悬浮。
一个白衣女子，正安详地躺在冰床之上。
她双目紧闭，面容绝美，肌肤在晶石的光芒下，宛如透明的琉璃。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正是失踪已久的天水剑宗真传弟子，苏沐清！
而在冰床的周围，一道道玄奥繁复的符文锁链凭空浮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将整个寒潭区域牢牢封锁。这些符文锁链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阵法的气息古老而强大，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是苏沐清！”玄阳子第一个惊呼出声，他暂时将林婉儿的事情抛之脑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哼，果然在这里。”不动明王眼神闪烁，目光却不在苏沐清身上，而是在那座巨大的金色阵法上。他能感觉到，这座阵法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似乎在镇压着什么，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哎呀，这小美人儿睡得可真香。”赤练仙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阵法，看起来不简单啊。想必那《太上忘情录》的传承，就在这阵法核心之中！”
三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变得粗重起来。
无论是救出苏沐清向天水剑宗邀功，还是夺取那传说中的无上功法《太上忘情录》，都近在眼前！
“这阵法似乎与整个洞府的地脉相连，强行破解，恐怕会引起洞府崩塌。”玄阳子毕竟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了阵法的关键。
不动明王却冷笑一声：“崩塌又如何？我等修士，与天争命，岂能被区区一座洞府吓退？只要得到《太上忘情录》，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传承，他要定了！大日佛宗若能得到这门功法，何愁不能压过天罡道门，与天水剑宗分庭抗礼？
“明王兄，三思啊！”玄阳子急道。
“不必多言！”不动明王大手一挥，金刚杵已然在手，周身佛光大盛，“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怕死，就待在一旁看着！赤练仙子，你我联手破阵，里面的传承，你我二人共享，如何？”
“好啊！”赤练仙子笑靥如花，欣然应允。她巴不得这两人内讧，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玄阳子看着一意孤行的不动明王，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从发现线索，到找到“证据”，再到如今看见苏沐清和传承阵法，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那个魔头呢？从头到尾，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不合常理！
就在不动明王和赤练仙子准备动手强行破阵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整个溶洞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穹顶上的晶石忽明忽暗。那座封锁寒潭的金色大阵，光芒陡然大放，一道道符文锁链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扭曲、收缩！
“不好！”玄阳子惊呼，“阵法被引动了！”
躺在寒玉冰床上的苏沐清，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秀眉紧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道道精纯至极的灵力，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漩涡吸引，从她体内疯狂涌出，汇入下方的寒潭之中！
“她在被抽取灵力！”赤练仙子眼神一凝，“这阵法不是在守护她，是在炼化她！”
“什么？！”玄阳子和不动明王大惊失色。
炼化一名元婴期的天骄？这是何等歹毒的手段！
随着苏沐清的灵力被不断抽取，寒潭中央的水面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一点幽暗的黑光悄然浮现，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一股邪恶、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从那黑光之中弥漫开来。
“是魔气！好精纯的魔气！”不动明王脸色大变，他手中的金刚杵都开始嗡嗡作响，似乎感应到了宿敌的气息。
“不对……这不仅仅是魔气……”玄阳子死死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黑色漩涡，他的道心都在颤抖，“这是……这是上古心魔的气息！传说中能污人道心，引人堕落的域外天魔！”
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个洞府的真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魔头的藏身之所，也不是什么《太上忘情录》的传承之地。
这是一个封印！
一个封印着上古心魔的巨大牢笼！
而那个所谓的传承阵法，根本就是一个献祭大阵！它以苏沐清这位天水剑宗的纯阴之体为祭品，以她的精纯灵力为引，正在试图解开这个封印！
“我们……我们被骗了！”玄阳子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从一开始就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那个神秘的“魔头”，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苏沐清，也不是什么功法，他真正的目标，是放出这被封印的上古心魔！
不动明王呆立当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引以为傲的“铁证”，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什么打压天水剑宗，什么夺取无上功法，都成了镜花水月。如果让这上古心魔出世，别说他大日佛宗，整个修真界都将迎来一场浩劫！而他，不动明王，就是这场浩劫的间接促成者！
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快！阻止阵法！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玄阳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八卦镜，一道玄光射向那金色大阵，试图稳固住即将崩溃的符文锁链。
不动明王也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不再犹豫，口诵佛号，金刚杵爆发出璀璨的佛光，狠狠砸向那个不断扩大的黑色漩涡。
赤练仙子俏脸煞白，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引以为傲的媚术和幻术，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她毫不犹豫地祭出自己的护身法宝“九彩琉璃纱”，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同时双手掐诀，无数粉红色的花瓣飞出，试图修复那些断裂的符文。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献祭阵法一旦启动，就不可逆转。苏沐清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寒玉冰床上坠落，向着那个漆黑的漩涡中心落去。
“不！”玄阳子目眦欲裂。
就在苏沐清的身体即将被漩涡吞噬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溶洞顶部的阴影中一闪而出。
他快如闪电，在空中一把揽住苏沐清柔软的腰肢，脚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借力转向，稳稳地落在了寒潭边缘。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飘逸至极。
正是郑闲。
他终于出手了。
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三人，都看呆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们苦苦寻找、遍寻不获的“魔头”，竟然一直就在他们头顶！
“是你！”不动明王怒吼，双目赤红，佛光与杀气交织，“你这个魔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郑闲没有理会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苏沐清。少女的身体冰冷而柔软，气息微弱，显然是灵力耗尽，心神受损。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丹药，轻轻塞入她的口中，然后将她平放在一旁的石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洞中的三人。
他没有戴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一张清秀而陌生的脸庞，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位，晚上好啊。”郑闲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这场大戏，看得还过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