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通讯键按到一半，指尖停在空中。庆功宴的香槟塔早已撤走，地毯上还留着军靴压出的凹痕，但监控画面里那封“正在呼吸”的协议，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缅方档案库里，第14页的字符排列整齐，像被晨祷净化过。
他收回手，转向全息沙盘。仰光和内比都之间，红蓝两色光斑交替闪烁，代表两个候选基地的电力负荷曲线。秘书站在一旁，平板上是缅方刚发来的补充条款：基地必须设在政府控制区五公里内，理由是“保障能源供应稳定”。
“他们怕的不是断电。”林峰冷笑，“是怕我们自己发电。”
他调出系统数据库里的缅甸电网热力图，焦距拉到西南海岸。皎漂工业园的位置亮起金点，旁边跳出数据流：凌晨两点，该区域电力冗余度87%，紧邻中缅输油管道第三加压站，地下电缆冗余容量足够支撑一个中型数据中心。
“就这儿。”他说，“200亩地，换他们一个‘技术展示窗口’。”
秘书犹豫：“可他们明确说……”
“我说了算。”林峰敲下确认键，“明天上午十点，召开基地建设协调会。通知技术组，准备光伏储能方案，每个太阳能板都要接入区块链微电网，实时上链发电数据。”
协调会开到一半，缅方代表指着沙盘质疑：“这些太阳能板，怎么证明不是监听设备？”
林峰没说话，戴佛珠的女生从后排起身，手里拿着神经接入终端。她走到代表面前，把终端贴在他手腕上：“您现在心跳89，血压偏高。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代表一愣。
“设备读的不是您的身体，是电网波动。”她把屏幕转向众人，“刚才您抖了三次腿，电网频率跟着跳了三次。这玩意儿连人走路都能感应，还用得着偷听谈话？”
全场静了两秒。将军的卫队长突然站起，拔枪指向她：“那它能不能读出我现在想开枪？”
女生没退，反而把终端递过去：“试试？它还能告诉您，开枪前心跳会飙到120。”
卫队长盯着她三秒，收枪坐下。
林峰继续：“基地建成之后，就算内比都全城停电，我们的灌溉系统也能靠储能运行72小时。每一滴水的流向，都会记在链上，谁也改不了。”
法务总监在隔壁会议室拦住他：“神经接入终端的生物识别模块，还在禁售清单里。农机的作物预测功能，怎么过审？”
林峰打开系统背包，调出缅甸过去十年的农业灾害记录。屏幕上，雨季洪涝的预测准确率始终在40%以下，去年三场误判直接导致两百万亩稻田绝收。
“我们拆。”他说，“把终端分成两层。环境感知层用开源气象模型，决策输出层——用自闭症康复系统的边缘计算模块。”
“那不是医疗设备？”
“现在是农用算法。”林峰抓起一把稻谷倒进玻璃缸，把终端浸进去，“它不认人脸，它数稻粒。”
设备屏幕亮起：【检测完成：372粒，12粒存在霉变趋势，建议通风处理】。
法务总监盯着数据看了五秒，转身回会议室，在协议第17页签下“适配通过”。
三天后，林峰把全息投影切到缅甸军方医疗档案。屏幕上，全国仅有的三家自闭症治疗中心，分布在仰光、曼德勒和腊戌，总接诊量不到五千人，其中能接受系统治疗的不足两成。
“他们想要军用级神经控制技术？”他摇头，“给他们更狠的。”
他推出“技术共生”方案：每台智能农机配备医疗终端，农民用农机作业积累积分，可兑换儿童康复课程。农机操作杆加装触觉反馈系统，让自闭症儿童通过操控机械臂完成抓握训练。
视频播放时，缅方将军的脸色变了。画面里，一个瘦小的男孩正用农机操纵杆控制康复机器人，动作生涩但稳定。他母亲蹲在旁边，手指跟着机器节奏轻轻抖动。
“这不是交易。”林峰说，“这是让他们自己的士兵，亲眼看着这些孩子学会抓东西。”
深夜监控显示，缅方工程师正在拆解农机发动机，螺丝刀卡在第三颗螺栓上。他们拆得开外壳，却绕不开嵌在电路板里的医疗芯片。系统提示音响起：【技术壁垒构建完成】，【缅甸市场准入度提升至69%】。
协议第14页的数据波动又出现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漏洞，而是一种持续的、微弱的震颤，像心跳，又像低语。佛珠女生第一时间冲进控制室，手指在终端上滑动：“日方代码没删干净，它在模拟恐惧，但频率变了。”
“变成什么？”
“像……祷告。”
林峰调出访问日志，发现异常数据源来自仰光一座寺庙的公共wi-Fi节点。他没下令封锁，反而让实习生们把各自编写的情绪识别程序注入协议文档，形成一层代码“免疫系统”。
“让它被净化。”他说。
第二天，美方代表再次出现在宴会厅，西装纽扣上的微型传感器刚启动，佛珠女生抬手摸了摸佛珠。磁场干扰瞬间触发，传感器发送出一组虚假数据：美方谈判底线自动下调17%。
林峰站在窗边，指着天空：“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做压力测试？二十架带神经终端的无人机正在组装，而此刻仰光的卫星信号盲区，刚好盖住这栋楼。”
卫队长冲进来报告：“协议第14页，恐惧代码消失了。现在显示的是——祝福咒文，来源是寺庙晨祷经文。”
林峰点头：“让他们念。念得越久，我们的技术就越干净。”
第一台智能农机从皎漂基地驶出时，车身刻着“中缅农业共同体”七个字。系统提示弹出：【产业化基地成熟度41%】，【缅甸儿童康复系统接入量突破2000例】。
佛珠女生走过去，把佛珠绕在操纵杆上，三圈，打结。卫星图像同步切到缅北丛林深处，某个隐蔽基地里，一台同型号操纵杆正被人用同样的方式缠绕佛珠。
“他们在学。”她轻声说。
林峰盯着画面，没说话。
操纵杆被接上电源，屏幕亮起，开始自检。倒数第三项：【神经反馈校准】，进度条卡在78%。操作者反复重启，进度条始终无法走完。
“他们在学呼吸。”女生说，“但学不会心跳。”
林峰按下通讯键，声音平稳：“告诉东京实验室，他们埋的漏洞，该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