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武帝峰顶,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刚才激战时的紧绷感。丫丫趴在王宝宝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刚才受了惊吓,此刻放松下来便有些困了。青鸟跟在一旁,手里提着装着小白的竹笼,偶尔抬头看向王宝宝,眼神里带着几分敬佩。
徐凤年并肩走在王宝宝身侧,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刚才王仙芝前辈那招‘万流归宗’,我曾在卷宗里见过记载,说是融合了百家武学精要,当年连离阳皇室的供奉都接不住,你竟能如此轻松化解……”他语气里满是惊叹,看向王宝宝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北凉过客”,而是真正将他视作能并肩的强者。
王宝宝笑了笑,没多解释:“只是恰好我的功法能包容这股力量而已,换做别人,未必不行。”他知道,这次能破招,一半是《虚无万象经》的特性,一半是王仙芝在最后关头收了力——那位老人或许早已想通,只是借这场切磋给自己一个“放下”的契机。
走到半山腰时,丫丫已经彻底睡熟了,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王宝宝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不像刚经历过巅峰对决的人。
“先回客栈吧,”徐凤年提议,“刚才打斗的动静不小,城里估计已经传开了,回去晚了怕是要被围堵。”武帝城的武者向来崇拜强者,王宝宝能接王仙芝十招不败,甚至隐隐占了上风,必然会引来无数关注。
王宝宝点头同意。确实,他现在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巩固刚突破的境界,顺便看看系统提示的支线任务——南宫仆射的“亲情枷锁”究竟是什么。
几人快步穿过喧闹的街巷,武帝城的百姓和武者果然在议论峰顶的动静,不少人举着兵器往山上跑,显然是想亲眼看看王仙芝和新出现的强者。幸好徐凤年对城中巷道熟悉,带着他们绕了几条僻静的小路,才避开人群,回到了位于城南的客栈。
刚走进客栈大堂,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剑鸣,像是有人在试剑。王宝宝脚步一顿,体内真气微微一动——这剑鸣清越中带着一丝冷冽,剑意孤高,不似凡品。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客栈后院的空地上,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正在练剑。那人身形挺拔,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侧脸线条利落如刀刻,明明是男子装扮,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气质。剑光在他手中流转,时而如寒梅傲雪,凌厉孤傲;时而如流水潺潺,柔韧绵长,正是雪中世界极为少见的“孤山剑法”。
“是她?”徐凤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南宫仆射怎么会在这里?”
王宝宝心中一动——系统提示的“道侣缘分契机”正是南宫仆射,看来支线任务要触发了。他抱着熟睡的丫丫,缓步走到后院门口,静静看着那道练剑的身影。
南宫仆射似乎察觉到有人,收剑回身,动作行云流水,手中的“春雷”剑还在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当看到王宝宝时,他(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声音清冽如冰:“王公子。”
这声称呼带着几分疏离,却又不像对旁人那般拒人千里。
徐凤年走上前打圆场:“南宫先生也住这家客栈?倒是巧了。”他显然知道南宫仆射的真实身份,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南宫仆射没接话,目光落在王宝宝怀里的丫丫身上,冷冽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转向王宝宝,眉头微蹙:“刚才峰顶的动静,是你与王仙芝交手?”
王宝宝点头:“只是切磋,算不上交手。”
“能接他‘万流归宗’而不退,你的实力,比传闻中强得多。”南宫仆射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认可,“之前在北凉听人说,有个能融合百家武学的奇人,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王宝宝笑了笑,没接话,转而看向她手中的剑:“南宫先生的‘孤山剑法’越发精进了,只是……剑招里似乎多了一丝滞涩?”他刚才分明感觉到,有一剑在转折处微微卡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
南宫仆射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神暗了暗,转身便要回房:“献丑了。”
“等等,”王宝宝叫住她,想起系统任务的提示,“我听说,南宫先生一直在找一个人?”
南宫仆射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眼中带着警惕:“王公子想说什么?”
“我听说,你在找你的父亲,”王宝宝语气平静,“当年他抛弃你们母子,你苦练剑法,一半是为了变强,一半是想找到他问个明白,对吗?”这是他从系统奖励的《倾城一剑》剑谱残篇里看到的注解——南宫仆射的剑法虽强,却因心结难开,始终差了最后一步圆满,而这心结,正是她从未放下的“亲情执念”。
南宫仆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剑的手青筋微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调查我?”
“只是恰好知道一些往事,”王宝宝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你剑法中的滞涩,不是功力不够,是心里有结。每次出剑时,你都在想‘他会不会在看’,‘这样的强度够不够让他后悔’,这份犹豫,让你的剑少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这番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南宫仆射尘封的心锁。她猛地抬眼看向王宝宝,眼中满是震惊,仿佛被人看穿了最隐秘的心事,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客栈后院的空气瞬间凝固,徐凤年和青鸟都识趣地没有说话。丫丫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惊动了,在王宝宝怀里蹭了蹭,嘟囔了一句“哥哥”,又沉沉睡去。
王宝宝轻轻拍了拍丫丫,看向南宫仆射的目光柔和了些:“亲情是缘,也是劫。你找他,是想报仇,还是想求一个答案?”
南宫仆射沉默了许久,久到徐凤年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才听到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娘临死前,还在念他的名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像是坚硬的冰层下悄悄融化的水流。
王宝宝心中了然——这就是系统说的“亲情枷锁”。南宫仆射看似冷硬如铁,实则一直被母亲的执念和自己的不甘困住,既恨父亲的抛弃,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当年离开的真相。
“我知道他在哪里。”王宝宝缓缓开口,看着南宫仆射猛地抬起的眼睛,补充道,“但我不会直接告诉你地址。”
“为什么?”南宫仆射的声音带着急切,紧握的剑柄让指节泛白。
“因为你现在去找他,带着的是一身戾气和未解开的心结,”王宝宝语气平静,“要么两败俱伤,要么被他的借口再次困住,对你的剑、对你的心,都没有好处。”
他顿了顿,看向她手中的“春雷”剑:“如果你能放下执念,让剑招恢复纯粹,我就告诉你。或者……你可以试试与我切磋一场,说不定在交手时,你自己就能想通。”
南宫仆射看着王宝宝,眼中闪过挣扎、怀疑,最终定格为一丝决绝。她抬手将“春雷”剑横在身前,剑尖斜指地面,冷冽的剑意再次弥漫开来,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求问”的意味:“好,我跟你打。但若是我赢了,你必须立刻告诉我他的下落。”
王宝宝点头,小心地将熟睡的丫丫递给青鸟:“麻烦你带她回房休息。”又对徐凤年说,“借客栈后院一用。”
徐凤年连忙点头:“尽管用,我去把周围的人清走。”
青鸟抱着丫丫,深深看了王宝宝一眼,转身走进客栈。后院很快只剩下王宝宝和南宫仆射两人,海风穿过院墙,吹动两人的衣摆,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藏着一丝微妙的契机——一场或许能解开枷锁的切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