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姆大长老那声饱含震惊与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圣地核心炸响,余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却压不住随之而来的、死一般的寂静。
头套之下,露出的正是黑岩部落代表——巴林·黑须那张因剧痛和阴谋败露而彻底扭曲的脸!平日里那副刻薄冷峻、总带着审视与倨傲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穷途末路的狰狞、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绝望,以及被当众撕下伪装的极致羞辱。他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格鲁姆盛怒下的隔空一击已然奏效。
“巴林?!竟然是你!黑岩部落的巴林·黑须!” 铜须大师的独眼瞪得滚圆,声音因极度的难以置信而颤抖,握着锻造锤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你……你身为黑岩长老,竟敢勾结魔物,背叛族群,毁我圣物?!你疯了吗?!”
周围的守夜人精锐们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骇然与愤怒。黑岩部落与沙锤部落素有嫌隙不假,议会上的争执也时有发生,但谁能想到,巴林竟会堕落到与毁灭世界的深渊魔王为伍?!
莫里斯大祭司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双向来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融化钢铁的怒火与沉痛。他一步步走上前,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虽然他早已经猜到了叛徒是谁,但是真正看到,心中还是失望至极!
他俯视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巴林,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心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
“巴林·黑须……告诉本祭司,为什么?” 莫里斯的权杖重重顿地,整个“大地囚笼”都随之震颤,“黑岩部落的荣耀,矮人坚守万年的誓言,在你心中,难道就如此不值一提,竟让你甘心将灵魂出卖给深渊?!”
巴林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尖笑起来,声音刺耳难听:“呵呵……哈哈哈!为什么?莫里斯!你问我为什么?!你,还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山心氏族,永远只会空谈荣耀和誓言!”
他挣扎着,目光怨毒地扫过莫里斯、格鲁姆,最后甚至狠狠剐了静立一旁的张灵枢一眼:“黑岩部落世代辛劳,挖掘最深的矿脉,面对最危险的地底生物,凭什么永远要屈居你们山心氏族和沙锤部落之下?!凭什么‘世界之眼’的使用权,总是由你们来决定?!我们渴望力量,渴望黑岩之名响彻整个大陆,而不仅仅是回荡在阴暗的矿坑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野心的灼热:“是霍尔德拉斯大人找到了我!他看到了黑岩部落的潜力!他承诺,只要我协助他,借助‘世界之眼’的力量找到他需要的一件‘上古遗物’(真魔骸骨),他就会赐予黑岩部落无法想象的力量!他会帮助我们扫平一切障碍,让黑岩部落成为矮人唯一的王族!而‘世界之眼’,届时也将由我们黑岩部落来掌控!”
巴林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狂热而扭曲的光芒:“至于圣物崩毁……那只是个意外!霍尔德拉斯大人也没料到,那人类小子的魔王残肢会引动圣物核心深处残留的某种印记,导致能量失控……但这不重要!只要计划成功,拥有了真魔之力,修复甚至重塑圣物又算得了什么?!”
“愚蠢!与虎谋皮,自取灭亡!” 格鲁姆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以为魔王会信守承诺?他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他得到他想要的,你和整个黑岩部落,都将是他眼中最美味的点心和最卑微的奴仆!”
“成王败寇!格鲁姆,收起你那套说教!” 巴林狞笑着,“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能拿到圣物核心残留的能量轨迹,传递给霍尔德拉斯大人!都是你们!还有这个该死的人类!” 他死死盯住张灵枢,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张灵枢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当巴林提到“上古遗物”和“真魔之力”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霍尔德拉斯寻找真魔骸骨的线索,在此得到了最后的印证。巴林的供述,不仅坐实了其叛徒的身份,更揭示了魔王更深层次的阴谋——他不仅需要骸骨,似乎还需要借助“世界之眼”这类强大的神器来精确定位或达成某种条件。
莫里斯大祭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巴林·黑须,你的罪行,天地不容。黑岩部落是否会因你而蒙羞,将由议会和先祖的意志来裁决。” 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威严:“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立刻召集所有部落首领,召开最高紧急议会!”
守夜人领命,将仍在嘶吼咒骂的巴林及其同党粗暴地拖了下去。
圣地内重归寂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叛徒虽已揪出,但其背后牵连的魔王阴谋,以及可能给矮人族群带来的分裂与危机,才刚刚开始。
莫里斯转向张灵枢,郑重地行了一个矮人最崇高的礼节:“张先生,若非你洞悉先机,设下此局,我族恐仍被蒙在鼓里,后果不堪设想。此恩,山心氏族永世不忘。”
张灵枢微微侧身,淡然道:“大祭司言重了,各取所需罢了。如今内奸已露,贵族当可清理门户,稳固根基。而张某,也终于得到了下一步的线索。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正真修复好世界之眼的核心符文…”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望向了幽暗的地底深处,那里,苏塔遗失的魂魄与魔王真正的图谋,依旧隐藏在无尽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