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家的橡木门再一次被叩响时,檐角悬挂的青铜铃突然静止。张灵枢放下正在研磨的夜鸩藤。
是商会的人。阿骨打从里屋掀开兽皮帘子,新换的亚麻绷带还渗着靛蓝色血渍,他们腰间银链碰撞的声音,隔着三条街都听得见。
张灵枢将半成品符咒压在镇纸下,符纸上未干的朱砂突然蒸腾起白雾。试验又失败了!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灰纹猫。逆着月光站在台阶上的男人身披驼绒斗篷,胸前的黑曜石徽章在暗处泛着血丝。他摘下缀着紫貂毛的兜帽时,左手无名指的蛇形戒指与门环碰撞出清越声响,那蛇眼镶嵌的绿松石突然转向张灵枢的方向。
深夜冒昧,还望张先生见谅。男人抚平斗篷褶皱的动作像是测量布料经纬,每个褶皱都精确地回归原位,在下墨菲斯·黑曜,黑曜商会在此的总执事。
双方再次落座。
墨菲斯的目光扫过张灵枢。
三天前广场上的镇魔壮举,已经传遍七大矿区。若不是您及时出手...恐怕整个黑石镇的居民都要变成他们手下的亡魂。我们商会也是损失惨重。
执事谬赞。张灵枢用火钳拨动炭盆,飞溅的火星在两人之间划出弧线,不过是些低劣手段。
墨菲斯解下斗篷搭在椅背,露出内衬暗纹长袍。他从鹿皮包里取出个锡制方盒,开锁时齿轮转动的声响异常清脆:这是今晨刚从深渊运来的月见草。盒中灰白花朵突然舒展花瓣,露出内部血管状的晶簇,它能中和魔气侵蚀,对治疗内伤有很好的效果,听说先生在上次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势,我特代表商会前来感谢先生的壮举,希望不要嫌弃。”
“多谢墨菲斯先生”张灵枢也没有推辞,此物确实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
寒暄过后,墨菲斯开门见山“先生三日前镇压魔尸的手段,让商会全体成员叹为观止,惊为天人。他屈指轻叩桌面,青石案几突然浮现出那日镇上张灵枢所刻阵法的微缩光影,“尤其是能量递增现象,完全违背了《魔法能量守恒定律》。这完全是大魔导师才拥有的手段。
商会需要您这样的天才。若是张先生愿意加入商会,成为执事,墨菲斯用银镊子夹起花朵,晶簇突然分泌出银色黏液,在桌面上腐蚀出细小的蜂窝状孔洞,月俸五百魔晶,配备三间独立实验室,深渊物资优先供应。他忽然压低声音,袖口滑出半卷羊皮纸,包括教廷封存的《赫尔墨斯手稿》残卷的复制本。
张灵枢的呼吸骤然凝滞。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本地的语言文字,也看过不少镇上的书籍,当然知道这《赫尔墨斯手稿》。
张灵枢在《北境风物志》《炼金源流考》等典籍中都看到了对《赫尔墨斯手稿》的记载。这是初代炼金大师赫尔墨斯·崔斯莫吉斯图斯在星陨之年撰写的禁忌典籍
原稿用陨星碎片研磨的墨水书写在龙皮上
《赫尔墨斯手稿》被称作“炼金术的起源”,记载着将灵魂与元素融合的禁术,甚至涉及长生奥秘。张灵枢认为里面可能记载着一些帮助自己恢复灵力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虽然是复制卷,但是同样价值巨大。
激动过后,张灵枢冷静了下来。虽然手稿价值巨大,但是自己初来乍到。且身受重伤,并不适合卷入这些势力当中。
承蒙厚爱。张灵枢将茶汤注入粗陶碗,水面倒映的星图恰好遮住晶簇投影,可惜在下能力有限,实在当不起商会的厚爱。。
墨菲斯食指轻叩桌面的节奏突然错拍。他取出手帕擦拭银镊子,帕角绣着的黑山羊突然眨动血眸:张先生可知,上月有十七个村落因魔气爆发沦为死域?镊尖轻轻划过陶碗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而黑石镇能维持太平,全因商会每日运来八十车净化药剂。他突然翻转手腕,镊子夹住只从梁上坠落的毒蝎,就像这些突然增多的毒虫...若是运输队晚到半日...
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张灵枢袖中的罗盘微微发烫,他这才发现墨菲斯的影子比烛光投射的范围小了三寸——缺失的部分正缓缓爬上他的靴尖,在粗麻地毯上留下晶化的痕迹。
若先生愿意挂名荣誉执事...墨菲斯从怀中取出羊皮卷轴,不需要参与具体事务,每年就能分得一成晶矿收益。展开的契约条款突然扭曲成蠕动的蝌蚪文,那些文字在触及到张灵枢的衣袖时突然僵直,听说您最近常去瘴气森林采药?商会刚开辟了条安全通道。
执事消息灵通。不过我只在外围寻找一些药物罢了。并不会进入森林深处。,倒是有劳商会费心了。张灵枢再次婉拒。
墨菲斯将羊皮卷轴缓缓卷起,火漆印上的六指掌纹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烛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些僵直的蝌蚪文在卷轴收拢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幼兽。
张先生或许还不清楚,他将卷轴贴着桌沿轻轻滚动,皮革与青石摩擦的声响异常刺耳,黑曜商会的马车印痕遍布北境三十六城。卷轴突然弹开半尺,露出夹层里镶嵌的晶片地图,数以千计的光点在北方疆域上流动,从永冻港的鲸油到熔岩城的硫磺,只要需要任何东西都会立刻出现在商会的运输队中。
张灵枢还是不为所动
听说东方有句谚语。墨菲斯转动着蛇形戒指,绿松石瞳孔映出张灵枢的倒影,多交朋友少种刺。他忽然用指尖划过冰晶表面,那些晶脉突然转向,将茶碗切割成整齐的十二面体。
张灵枢的指尖轻轻划过陶碗边缘。未干的朱砂在青石上晕开血线,悄然结成反噬阵的起手式:执事可还听说过有句谚语作茧自缚?
墨菲斯手中的冰晶突然炸裂。晶片飞溅的瞬间,张灵枢袖中飞出的符纸恰好裹住最大那片——符纸上的清心咒与晶片内的噬灵冰碰撞出青紫色火花,将两人的倒影扭曲在墙面上。
话说到此处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死寂在噼啪作响的火花中蔓延,在青石地面投下纷乱的卦象。墨菲斯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先生心意已决...他起身披上斗篷的动作带着僵硬的优雅,朔月当空,还望紧闭门窗——毕竟噬魂风里卷走的,多是独行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