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德仍在前线屏息等待,目光死死锁定着两只濒死挣扎的巨大魔兽,空气中弥漫的腥膻与焦糊气息尚未散去,两界镇方向传来的厮杀声却已愈发炽烈——那里的战斗,早已驶入白热化的漩涡。
两界镇外,兽人部落与奥玛帝国的军队正绞杀成一团,锋利的战斧与闪烁寒光的长剑碰撞时迸溅的火花,在灰蒙蒙的天幕下连成一片流动的星火。
奥玛帝国为夺回这座战略要地,已先后三次增兵,如今集结的总兵力竟已突破十万之数。
要知道,奥玛本就不算疆域辽阔的大国,这三万兵力已是它能从各地行省与边境防线抽调的全部家底,国库的粮草供应甚至已开始出现缺口,后方的兵工厂更是昼夜不休地赶制甲胄与兵器,只为支撑前线的消耗。
可即便如此,兽人帝国也没有半分放弃两界镇控制权的打算。
这座镇子扼守着两族疆域的咽喉要道,一旦失守,兽人就将失去辛苦南下的通道将被彻底封锁,北方的畜牧草场也会暴露在人类军队的威胁之下。
因此,兽人同样在源源不断地增兵,起初只是擅长坑道作战的狗头人,它们扛着简陋的石斧与木盾,在西门外灵活穿梭,用牙齿与利爪撕开人类士兵的防线;
后来,身形魁梧的野猪人也加入了战场,它们皮糙肉厚,能顶着箭矢冲锋,手中的巨锤砸在人类的铠甲上,常能直接将骨头与金属一同敲碎;
再到后来,连擅长远程攻击的鹰身女妖都盘旋在两界镇的上空,尖利的喙与锋利的爪子,成了人类弓箭手的噩梦。
而在两界镇原领主府邸的花园里,一座由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大型祭坛正矗立在中央,祭坛的每一块岩石上都刻满了古老的兽人族符文,符文缝隙中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暗红色血液,那是兽人祭司为维持传送阵运转献上的祭品。
祭坛外围,百名兽人战士手持重盾围成一圈,它们脖颈上的鬃毛根根竖起,手臂上的肌肉虬结如铁块,胸口的兽牙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这些战士最低都是三阶实力,放在任何一支兽人部落里都是中坚力量,此刻却只是守护祭坛的卫兵,足以见得兽人对这次传送的重视。
忽然,祭坛中央的符文开始亮起微弱的青色光晕,光晕由淡转浓,逐渐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粗壮手臂从光幕中伸了出来,手臂末端的利爪泛着冷光,轻轻一抓便在祭坛的岩石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下一秒,一个完整的身影从光幕中走了出来——那是一名鳄鱼兽人。
这鳄鱼兽人足有两米五高,暗绿色的鳞片紧密地覆盖着全身,在阳光下泛着类似青铜的光泽;它的四肢粗壮如石柱,脚掌踩在地面上时会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脚趾间的蹼膜让它即便在泥泞中也能行动自如;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占据了整个身体四分之一的巨大嘴巴,嘴巴张开时,两排锋利的獠牙交错排布,最长的獠牙足有半尺长,尖端还挂着透明的涎水,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能想象到这张嘴咬在肉体上时的恐怖威力。
“哗啦——”又一名鳄鱼兽人从光幕中走出,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它们走出传送阵后,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在祭坛旁的空地上站成整齐的队列,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移动的沼泽。仅仅半个小时,院子里就汇聚了整整五百名鳄鱼兽人,它们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显露出极强的纪律性。
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祭坛上,将光幕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而鳄鱼兽人的数量仍在不断增加。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夜幕笼罩两界镇,祭坛中央的光幕才开始逐渐变淡,符文的光芒也慢慢熄灭。此时再看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鳄鱼兽人已经分成了十几个临时小队,每个小队前都站着一名身材更为高大的鳄鱼兽人——那是小队队长。负责清点人数的兽人祭司走上前,对着最前方的一名鳄鱼兽人恭敬地躬身:
“大人,本次传送共抵达五千名鳄鱼族战士,全员战力均在二阶以上,其中三阶战士两百名,四阶战士五十名。”
那名被称为“大人”的鳄鱼兽人向前迈出一步,它比其他鳄鱼兽人还要高出半个头,鳞片的颜色也更深,接近墨绿色,嘴角的獠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色——显然,它在来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它抬手拍了拍祭司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目光扫过面前五千名鳄鱼兽人,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我鳄鱼族的勇士们!”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让所有鳄鱼兽人都微微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它。
“外面的人类还在和我们兽人帝国厮杀,他们带着铁剑与长枪,想要夺走我们的两界镇,想要把我们赶回北方的冻土!”
它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们以为我们兽人好欺负,以为凭借三万兵力就能踏平我们的防线!今天,我要让他们知道,鳄鱼族的牙齿有多锋利,鳄鱼族的爪子有多坚硬!”
院子里的鳄鱼兽人开始发出低沉的嘶吼,它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有的是用兽骨打磨的长矛,有的是镶嵌了锋利石片的战斧,还有的直接将自己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滋滋”的声响。
“现在,以各小队队长为中心,分成十个小队!”
高大鳄鱼人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我们从北城门出发,绕到人类军队的后方——那里是他们的粮草营与伤兵营,也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它的爪子指向北方
“我们要像沼泽里的鳄鱼一样,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发起突袭,毁掉他们的粮草,斩杀他们的伤员,然后从后方夹击他们的主力!让这些可恶的人类知道,冒犯兽人帝国的代价,就是死亡!”
“吼!!!”
五千名鳄鱼兽人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穿透院子的围墙,传到了两界镇的街道上。紧接着,它们迅速行动起来,十个小队如同十条绿色的洪流,有序地朝着北城门走去,脚步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混乱——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与执行力,远比奥玛帝国的士兵想象中要强悍得多。
此时的两界镇战场上,厮杀声早已盖过了一切。人类士兵的喊杀声、兽人战士的嘶吼声、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伤员的惨嚎声、战马的嘶鸣声,还有指挥官在后方挥舞旗帜、鼓励士兵前进的呼喊声,全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血色的战歌。
一名年轻的人类士兵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手臂上已经被狗头人的爪子抓伤,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剑柄上,让他握剑的手有些打滑。
他看到前方一名狗头人正举着石斧冲向自己的战友,立刻嘶吼着冲了上去,长剑从斜下方刺出,精准地刺入了狗头人肋骨间的缝隙——那里是狗头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狗头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年轻士兵刚想喘口气,却突然感到后背一凉,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野猪人的巨锤已经砸到了自己的面前,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一名狗头人战士刚刚用石斧砍断了一名人类士兵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它的脸上,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这份兴奋还没持续两秒钟,一把长剑就从侧面砍来,直接斩断了它的脖子,狗头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情景,在整个两界镇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士兵们如同蝼蚁般死去,鲜血染红了街道,浸透了泥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两界镇的控制权?是为了疆域的扩张?还是为了掌权者口中的“荣耀”?他们只知道,必须杀死对面的敌人,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低等生物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景。草原上的狮子捕猎,只是为了生存;森林里的狼群厮杀,只是为了领地。可高等生物的世界里,却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与“权力”,让成千上万的生命死去。这究竟是高等生物的进步,还是倒退?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奥玛帝国的前线指挥官,瓦勒将军,正站在后方的高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情况。
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头发早已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右手的食指在年轻时的战斗中被斩断,只剩下四根手指。他看着战场上不断倒下的人类士兵,眉头紧紧地皱着——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奥玛帝国的伤亡人数已经突破了三万,粮草供应也越来越紧张,后方的皇室已经连续发来三封书信,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甚至在最新的书信中暗示,如果他再不能取得胜利,就会撤掉他的指挥官职务。
瓦勒将军知道,这可能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战了。他从十八岁参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十二年,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升到将军,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也为奥玛帝国赢得了无数场胜利。可这一次,面对悍不畏死的兽人,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将军,天色已经黑了,士兵们已经战斗了一整天,是不是该下令收兵了?”
身边的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看着瓦勒将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这位老将军的身体。
瓦勒将军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远处的兽人防线——那里的篝火已经点亮,隐约能看到兽人战士在篝火旁走动的身影。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能收兵。”
副官愣了一下:
“可是将军,士兵们已经很疲惫了,再打下去,恐怕会出现逃兵……”
“逃兵?”
瓦勒将军的声音有些沙哑,“皇室已经给我最后通牒了,如果三天内不能打破兽人的防线,我就要被撤职,而你们……”他看了一眼副官,“也会被调到边境的苦寒之地。我们没有退路了。”
他顿了顿,然后指着兽人防线的左侧:
“那里是兽人的防御薄弱点,他们的主力都集中在正面。今晚月色暗淡,正好适合突袭。你立刻去传令,让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做好准备,半个小时后,从左侧发起进攻,务必撕开一个缺口!”
副官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是,将军!”
就在副官转身准备去传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喊杀声——这声音不是来自前方的兽人防线,而是来自后方!
瓦勒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夜空下,火光冲天,隐约能看到绿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那是兽人!
“不好!”瓦勒将军的心沉到了谷底,“敌人竟然绕到了我们的后方!”
后方是奥玛帝国的粮草营和伤兵营,那里只有一千多名士兵守卫,根本抵挡不住大规模的兽人进攻。如果粮草营被毁掉,前线的十万士兵用不了三天就会断粮;如果伤兵营被攻破,那些受伤的士兵就会被兽人屠杀——更重要的是,现在前线的士兵已经战斗了一整天,士气本就低落,一旦得知后方被袭,必然会出现恐慌,到时候军队就会彻底崩溃。
“不能让恐慌蔓延!”瓦勒将军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副官,你立刻去前线,告诉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按原计划发起进攻,无论如何都要牵制住正面的兽人主力!”
“那将军您……”副官看着瓦勒将军,眼中满是担忧。
“我带我的亲卫马队去后方!”瓦勒将军翻身上马,他的战马是一匹枣红色的混血马,体型高大,四肢粗壮,是他从边境草原上亲自挑选的,跟随他已经十年了。“告诉士兵们,我瓦勒在,后方就在!让他们安心作战!”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高声喊道:“亲卫马队,跟我走!”
身后的千名亲卫马队立刻翻身上马,战马的蹄声如同雷鸣,朝着后方的喊杀声处疾驰而去。瓦勒将军骑在最前面,风吹动他的白发,他紧紧握着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必须守住后方,否则这场战争就彻底输了。
两刻钟后,瓦勒将军带领的马队抵达了后方的战场。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粮草营的帐篷已经被点燃,火光冲天,无数绿色的鳄鱼兽人正在屠杀守卫的人类士兵。那些鳄鱼兽人动作迅猛,巨大的嘴巴一口就能咬断人类士兵的手臂,锋利的爪子能轻易撕开铠甲,守卫的千名士兵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士兵也在苦苦支撑,脸上满是恐惧。
“冲!”瓦勒将军没有丝毫犹豫,高举长剑,带领马队朝着鳄鱼兽人冲锋而去。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蹄踏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马队如同一条红色的洪流,朝着绿色的鳄鱼兽人冲去。
鳄鱼兽人的队长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马队,它抬起头,墨绿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它看到冲在最前面的瓦勒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在它看来,人类的骑兵虽然冲击力强,但鳄鱼族的鳞片足够坚硬,足以抵挡战马的冲撞。它是一名四阶巅峰战士,在鳄鱼族中也是顶尖的强者,它不信自己挡不住一个人类老头的冲锋。
于是,它一步跨到前面,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准备直接硬扛瓦勒将军的战马冲击。在它的认知里,力量就是一切,只要自己足够强壮,就能挡住任何攻击——这是鳄鱼族世代传承的战斗理念,简单而粗暴。
瓦勒将军看到鳄鱼兽人竟然准备硬扛自己的战马,心中不禁暗笑:“真是愚蠢!即便在草原上,最凶悍的魔兽也不敢硬扛全速冲锋的马队,何况你只是一个兽人!”
他没有减速,反而再次夹紧马腹,战马发出一声嘶鸣,速度又快了几分。瓦勒将军将长剑举过头顶,目光死死锁定着鳄鱼兽人,他知道,这一击必须命中要害,否则一旦被鳄鱼兽人缠住,马队的冲击力就会大打折扣。
战马与鳄鱼兽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瓦勒将军能清楚地看到鳄鱼兽人眼中的不屑,也能看到它那巨大嘴巴里的獠牙。他深吸一口气,在战马即将撞到鳄鱼兽人的瞬间,突然侧身,手中的长剑朝着鳄鱼兽人的颈部刺去——那里是鳄鱼兽人鳞片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它的要害所在。
鳄鱼兽人显然没料到瓦勒将军会突然侧身攻击,它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长剑如同闪电,精准地刺入了它的颈部,鳞片被轻易划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鳄鱼兽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瓦勒将军收回长剑,没有丝毫停留,带领马队继续冲锋。失去队长的鳄鱼兽人顿时乱了阵脚,它们虽然凶悍,但失去了指挥,就成了一盘散沙。而人类士兵看到将军亲自带队支援,士气也瞬间高涨起来,原本恐惧的脸上露出了决绝,纷纷拿起武器,跟着马队一起反击。
夜色中,血色的战斗仍在继续。两界镇的上空,火光与月光交织,厮杀声与惨叫声回荡,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到何时,也没有人知道最终的胜利者是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注定会被刻在两族的历史里,成为一段血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