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尸体手指蜷缩,指甲刮在金属台面发出刺耳声响。岑晚瞳孔一缩,指尖悬在密封袋上方没再动。谢停渊已经抄起镊子逼近尸体颈部,陈叔则后退半步,铜铃无声地贴在掌心。
“别碰它喉结。”岑晚低声道,“有东西在爬。”
话音未落,那具浮肿的皮肉下突然鼓起一道棱线,从锁骨一路滑向肩头,像是活物在皮肤底下游走。谢停渊猛地掀开尸体衣领,一道暗红色纹路浮现——扭曲如锁链缠门,正缓缓搏动。
“镇守者残纹。”岑晚声音压得极低,“和林婉清棺材里的一样。”
陈叔盯着那纹路,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不该出现在这儿……这是‘门契’的标记,只有守门人血脉才能激活。”
谢停渊没说话,迅速剪下一小片皮肉样本装进试管。他把玉佩塞回内袋,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我去林家。”他说,“他们今天办喜事,说是给女儿冲喜。”
岑晚拎起风衣跟上:“我扮风水师进去,你在外围接应。”
陈叔想说什么,最终只低声提醒:“别信供桌下的香灰,那是假局。”
半小时后,林宅主厅灯火通明。红绸高挂,宾客满座,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香炉青烟袅袅。一名穿藏青道袍的女人缓步走入,银框眼镜压住眉骨,手腕挂着罗盘,正是岑晚。
她报了假名,说是城南观请来的祈福师。管家查验过伪造证件后点头放行,但两名保镖立刻一左一右贴身跟随。
“规矩我懂。”岑晚微笑,“不动供品,不碰神位,只看气场走势。”
她绕着主厅慢行,罗盘指针微微偏转。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腐香,混在檀香里几乎察觉不到。她不动声色将香炉底部的紫外线灯调至待启状态。
走到供桌前,她假装整理烛台,袖中手指轻按机关。香炉微震,灯光一闪即灭。就在那一瞬,她眼角扫到供桌下方贴着一张泛黄黄纸——上面的纹路与尸体颈间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完整。
她心跳加快,面上却平静如常。转身时故意踉跄一步,香炉脱手翻倒,香灰洒了一地。
“哎呀!”她惊呼,“失礼了!”
众人目光被吸引,保镖也下意识侧身。她借机蹲下收拾,右手迅速揭下黄纸塞进袖筒,同时左手启动紫外线灯再次扫描,图像实时传入藏在腰间的加密终端。
“清理干净。”她起身拍灰,语气自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保镖皱眉盯她,其中一个伸手要搜身。
就在这时,大厅尽头传来一声冷笑。
富商林振邦从内堂走出,西装笔挺,脸色阴沉。“你说你是南观派的?怎么没见过你登记备案?”
岑晚心头一紧,面上仍笑:“可能是记录遗漏,我可以补报——”
“补什么?”林振邦眼神骤冷,“我们请的是玄真道长,不是你这种野路子。”
话音落下,厅角阴影开始蠕动。地板缝隙渗出黑线,三道人形轮廓缓缓升起——青面獠牙,眼眶幽绿,是鬼仆。
宾客毫无察觉,仍在谈笑饮酒。整个大厅仿佛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岑晚后退半步,右手摸向风衣内衬的符纸夹层。她轻敲手腕三次,动作隐蔽。
屋顶横梁之上,一道黑影悄然移动。
谢停渊早就潜伏在此。他没接到系统任务,但逆命直觉从踏入林宅那一刻就开始发烫,像有火炭在太阳穴跳动。他贴着房梁爬行,听见下方动静,已知局面失控。
鬼仆扑出瞬间,他腾空跃下。
系魂绳甩出,精准缠住最近一只鬼仆脖颈,猛力拽回,将其狠狠砸向另两个。撞击声闷响,三具鬼仆撞作一团,攻势被打断。
林振邦怒吼:“杀了他们!”
谢停渊落地未稳,抬手就是一张镇鬼符,直拍林振邦额头。符纸燃起青焰,富商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焦黑一片,嘴角溢血。
鬼仆身形晃动,随即消散。
岑晚趁机退到墙边,迅速打开终端确认图像完整。她盯着屏幕,呼吸略重,舌底含上了薄荷糖。
“你女儿的尸体现在在我们手里。”她盯着地上抽搐的林振邦,“别做无谓挣扎。”
林振邦咳出一口血,竟笑了:“你们……根本不知道那纹是谁留下的。”
谢停渊站在窗边,手套边缘染血——刚才落地时左肩旧伤裂开,渗出的血浸透了布料。他没管伤口,目光扫过屋顶瓦片。
“我知道。”他声音冷,“它在找下一个宿主。”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达成。
岑晚取出几张符纸,在林振邦四肢贴上,又用朱砂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困灵阵。富商被封住行动,但仍睁着眼,嘴角挂着诡异笑意。
“不能杀他。”岑晚低语,“他背后还有人。”
“陆九章。”谢停渊吐出这个名字,“他需要祭品,林婉清只是开始。”
外院风声忽然止住,连蝉鸣都消失了。空气凝滞得像冻住的水。
谢停渊走向门口,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回头看向岑晚:“外面被屏蔽了。”
岑晚正把黄纸放进密封袋,听到这话抬眼:“不是普通的阵法,是‘闭宅咒’,能隔绝内外感知。”
“谁设的?”
“不是他。”岑晚看向林振邦,“是比他更早动手的人。”
谢停渊走到供桌前,掀开香炉底部。一层灰烬下压着一枚铜钱,边缘缺口与卷宗照片完全一致。他捏起铜钱,翻过来——背面刻着半个符号,与玉佩断裂处吻合。
“七具浮尸,北斗布局。”他低声说,“你爸捞的最后一具,就是启动阵眼的那个。”
岑晚走过来,接过铜钱看了一眼,收进证物袋。她的终端突然震动,提示图像分析完成:残纹中含有微量活性能量,频率与谢停渊体内波动一致。
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他。
谢停渊明白她的意思。这纹路不仅认血脉,还在呼应他体内的力量。
“他们想用我当容器。”他说,“就像当年用我父亲一样。”
窗外,宅邸围墙外的树梢纹丝不动,连一片叶子都没颤。可屋檐滴水槽里,一滴雨水正缓缓凝聚,迟迟未落。
岑晚靠在侧室门框上,终端屏幕亮着残纹全图。谢停渊守在窗边,手指搭在系魂绳末端,随时准备出手。
林振邦躺在厅中,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谢停渊走近,蹲下。
富商抬起眼,血从嘴角滑落:“你以为……你在阻止仪式?”
他咧嘴一笑,牙齿染红:“你才是仪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