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此刻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九王爷!九王妃!他居然闯到了苍梧国战神王爷和王妃的府上!
他猛地看向裴夫人,涕泪横流地哀求: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九王妃的府邸啊!你若是说了,哥哥我哪有这个胆子啊……”
裴夫人冷笑一声,眼中再无半分亲情:“我说了无数次,我们只是借住,你们可曾听过一句?”
裴知闲上前一步,将母亲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如烂泥般的舅舅,一字一顿道:“离我母亲远点。”
那一家人此刻全都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不住地磕头求饶。
萧闻璟不耐地挥了挥手。
官差们会意,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这一家老小架了起来,准备拖走。
苏凌玥走到那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面前,冷声道:
“昔日你们如此对待他们母子,以后的他们,你们将高攀不起!”
官差们动作利落,迅速将这家人的所有行李杂物统统扔出了苏府大门,引来门外百姓一片唏嘘与叫好。
苏凌玥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裴知闲母子心中因亲人背叛而笼罩的阴霾。
裴夫人紧紧握住苏凌玥的手,泪光闪烁,声音哽咽却充满感激:
“九王妃,您……您是我们母子命中的贵人,再造之恩,我们母子没齿难忘!”
苏凌玥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们母子平安顺遂就好。绣楼的生意如何?若忙不过来,便多请些人手,千万别累着自己。”
提及绣楼,裴夫人眼中终于有了光彩,语气也轻快了些:
“托娘娘的福,生意还不错,眼下还能应付得来。”
自从开了绣楼,她人也开朗了许多。
“知闲,你呢?学业可不能有丝毫松懈哦!”
裴知闲挠了挠头,脸上恢复了少年的腼腆,认真道:
“姐姐放心,知闲时刻谨记姐姐教诲,不敢有半分懈怠。家中既已无事,我这就回书院去了。”
苏凌玥欣慰地点点头。
裴知闲离去后,苏凌玥转向裴夫人,语气温和:“夫人,坐下说话吧。”
裴夫人依言,姿态端庄地在旁落座。
她虽衣着朴素,但骨子里透出的那份大家闺秀的气度,举手投足间皆恰到好处,可见其母在世时对她的教养极为用心,与她那位蛮横的兄长截然不同。
“裴夫人,”
苏凌玥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试探,“知闲的父亲……?”
裴夫人闻言,明显一怔,眼圈瞬间泛红。
她沉默了片刻,才细声开口:
“他……应当还在人世吧……他并不知道闲儿的存在…..临走前,他曾向我承诺……定会回来接我…..”
随着裴夫人缓缓的叙述,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裴夫人本姓俞,闺名维婉。
十五年前,俞维婉陪伴母亲前往寺庙祈福,归家途中,在路边发现一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
母亲心善,不忍见死不救,便将人带回了府中医治。
那男子自称裴言,他在俞府养伤期间,与正值芳华的俞维婉朝夕相处,情愫暗生。
少年慕艾,两人私定终身,一个誓言非卿不娶,一个立誓非君不嫁。
待裴言伤势渐愈,他向她坦诚,正被人追杀,为免牵连俞家,他必须离开,恳求她务必等他回来迎娶。
就在离别的夜晚,两人依依不舍,这时的他偷偷跟她吐露真名——裴嘉言,乃东凌国人……
那一夜,情到浓时,他们偷尝禁果,也就此有了裴知闲……
“裴嘉言?东凌人?”
萧闻璟眸光微凝,看向裴夫人,“除姓名与来历,夫人可知晓他其他身份?或者,他可曾留下什么信物?”
“他离开前,留给我一枚玉佩,我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裴夫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玉佩,眼圈更红了几分:
“先前我与闲儿流落街头,风餐露宿,身无分文时,几次三番想将它典当换些银钱度过难关,都被闲儿死死拦住。
这孩子说……这是他爹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再苦也不能丢……”
苏凌玥接过那枚玉佩,触手温凉,质地极佳,上面的纹路古朴独特,绝非寻常之物,正中刻着一个清晰的“裴”字。
她虽不懂玉器,也看出此物价值不菲,遂将玉佩递给萧闻璟。
萧闻璟接过玉佩,只一眼,眸中便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
“夫君,你认得这玉佩?”苏凌玥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
“若本王所料不差,此玉佩乃是东凌皇族信物。”
萧闻璟声音沉稳,目光转向裴夫人,“方才听夫人提及裴嘉言乃东凌人,本王心中已有猜测,此刻见到这玉佩,正好印证了猜想。”
裴夫人愕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九王爷,您说……这是皇室之物?那……那他岂不是……皇室中人?”
萧闻璟颔首,语气肯定“不错。凭此玉佩,本王可以断定,裴知闲的生父,正是东凌先皇次子,名唤裴嘉言。而他,亦是今年初刚刚登基的……东凌新帝。”
“哇靠!”苏凌玥忍不住低呼一声,“这么说,咱们知闲竟然是东凌国的皇子了?!”
然而,裴夫人脸上却未见半分惊喜。
十五年了……她独自承受着周遭的冷眼与非议,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大,如今裴知闲已近束发之年,那个曾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却从未现身,音讯全无。
此刻听闻他非但活着,更已是九五之尊,她心中涌起的,并非苦尽甘来的喜悦,而是积压了十五年的委屈、心酸与难以言说的……
他可曾还记得,在苍梧国,有一个傻女人,为了他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痴痴等待了整整十五个春秋?
他可曾知道,他们母子曾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
苏凌玥看着裴夫人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那双盛满痛楚却强自隐忍的眼眸,同为女子,她深深理解此刻裴夫人内心的感受。
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她更需要的是独自消化这惊天消息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