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还在继续。
年轻的交易员把价值几千块的机械键盘抛向空中，摔得粉碎。
霍启被人抬起来，又重重落下，他嘶吼着，笑声在整个大厅回荡。
六亿的亏损被抹平，账户上的盈利数字疯狂跳动。
十亿。
十二亿。
十五亿！
这是一场载入皓月资本史册的胜利。
唯独林清风没动。
他站在主控台后，身体挺得笔直，视线死死盯着“天眼”系统那块独立的屏幕。
屏幕一角，那股紫色的数据流仍在扩张。
这股资金迅速占据了整个买盘区域，强行扫荡着盘面。
它在买。
无视东方远洋已经超过10%的涨幅，无视技术指标发出的严重超买警报。
它机械地吞噬着市场上出现的所有卖单，无论价格多高。
霍启的笑声停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摇摇晃晃地走到林清风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林顾问，这……这股资金是哪来的？友军？”
霍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是他们帮我们顶住了价格，克诺索斯那帮孙子才能被逼到墙角。”
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那块屏幕，看着那条紫色的数据流，又看看自己账户上那串夸张的盈利数字。
狂喜让他们下意识地把这个神秘买家当成了救世主。
“救世主？”
林清风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冰冷。
他伸手指着屏幕。
“克诺索斯需要买入股票来平掉他们的空头仓位，对不对？”
“对。”霍启点头。
“我们不卖，市场上没有筹码，所以股价被他们自己买了上去，对不对？”
“没错，我们逼空成功了！”霍启的音调又高了起来。
“那他呢？”林清风的手指重重戳在那个紫色的“幽灵”图标上。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用比我们高出20%的成本，买入几十亿的货？”
“他在帮克诺索斯解套？还是他钱多得没地方花，喜欢在高位站岗？”
这一连串问句让霍启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背脊发寒。
交易大厅变得一片死寂。
友军？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友军。
金融市场里，所有违背利润原则的行为，背后都藏着更大利润的图谋。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顾北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
林清风转过身，面对所有人。
“冯·克虏伯的胃口，是吞掉我们的利润。而这个‘幽灵’，他想要的，”林清风停顿一下，一字一句，“是东方远洋这家公司。”
“他要控股！”
轰！
这个词比刚才爆赚十五亿还让人头晕目眩。
“不可能！”霍启失声叫道，“东方远洋是国资背景的龙头企业！市值上千亿！他想控股？他吃得下吗？”
“克诺索斯被我们逼入绝境，必须不计成本地回补股票，否则他们的衍生品仓位会爆掉，引发整个公司的连锁清算。”
林清风在白板上画出资金流向图。
“这场逼空，制造了一个罕见的‘无卖方市场’。股价可以被推到任何疯狂的高度。”
“而卫然，利用这个机会，伪装成接盘方，光明正大地在市场上吸筹。”
“等风波平息，所有人都会发现，东方远洋的最大流通股东，已经换了人。”
“他踩着冯·克虏伯上位。”
“我们打赢了战争，他却拿走了控制权。”
林清风的话，让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后怕。
他们以为自己在第一层，设局坑杀了克诺索斯。
结果他们在明，卫然在暗。
他们所有人，从林清风到冯·克虏伯，都被卫然摆弄。
“操！”霍启一拳砸在桌子上，关节通红，“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抛售！他要买，我们就把手里的货全砸给他！赚他一笔就跑！”
“跑？”
林清风看着他，眼神锐利。
“你以为他现在买入的，是东方远洋的股票吗？”
“不。”
“他买的，是我们的胜利果实，是克诺索斯的尸体，是我们手里这些能决定冯·克虏伯生死的筹码！”
“现在卖给他，等于把武器交给他，让他去完成最后的收割。”
“那我们……”霍启彻底乱了。
打，打不过。
跑，不甘心。
“传我命令。”
林清风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
“特别项目组，所有东方远洋及关联航运股仓位，全部锁死。”
“从现在起，一股东都不要卖！”
“什么？！”
霍启以为自己听错了，“林顾问，现在盈利超过二十亿了！再不走，等卫然反应过来，或者监管层介入，这些钱就都是纸上富贵！”
“我让你锁仓。”林清风重复了一遍。
他不是在商量。
是在下令。
霍启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林清风，又看看屏幕上还在跳动的盈利数字。
理智告诉他，这太疯狂了。
但他最终还是抓起通讯器，吼了出去：
“所有人听着！锁仓！重复一遍，全部锁仓！谁敢动一下卖出键，自己从这楼上跳下去！”
指令下达。
市场上本就稀薄的卖盘，彻底消失。
东方远洋的股价冲破最后的压力位，直冲云霄。
+15%！
+18%！
+22%！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串没有意义的乱码。
皓月资本的账户总盈利，突破了三十亿大关。
所有交易员都站着，没人敢坐下，也没人敢说话。
他们看着眼前的屏幕，表情呆滞，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林清风的私人终端“滴”的一声，弹出一个加密聊天窗口。
发送人图标，是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幽灵。
上面只有一句话。
【烟花，好看吗？】
林清风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内线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
他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秦知极度压抑，又带着疲惫的声音。
“林清风，董事会那群人的电话，快把我的办公室打爆了。”
“他们给你三分钟。”
“三分钟内，清掉所有仓位，把利润兑现。”
“他们说，这个利润，皓月拿不住。再拿下去，会拖垮我们所有人。”